這兩日因為家中的事情,梁鵬沒有急著回劍道書院。直到今日上午有授課,他才一早趕回。
禦風飛過在清晨的山間,春風鼓蕩衣衫。
他尋了個僻靜沒人處,忽然落地,將腰間的龍符擱在一塊石頭上,人則是走到另一邊的陰影底下。
“出來吧。”他平靜說道。
“啊……”一聲極不爽的叫喊,他的影子這才扭曲成形,化作那小黑,“為何一直用那枚符壓製我?”
梁鵬此前就已經發現,這黑影或許曾經是很強大的修行者,可是如今他的陰魂實力很弱。
日光稍微強盛些時,他都無法顯形。
而梁嶽送的那一枚龍符,更是能將這陰魂壓製得死死的,根本無法露頭。在不想讓他看到一些東西時,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手段。
“誰都要有一些私密的時刻,總不能時時給你看著,你沒有彆的去處嗎?”他問道。
“我隻能依附在影子裡生存,每一次融入都要耗費很多力量,若是離開你再去融入彆人的,那我就近乎徹底消散了。”黑影怒氣衝衝說道。
“那伱就隻能被壓製一下了。”梁鵬絲毫不留情麵,“你知道的,咱們之間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坦誠。”
“為什麼不能?”黑影問道:“咱們既然相遇就是緣法,那天不是已經說好了,你給我想要的、我給你想要的。”
梁鵬淡定反問:“那你能告訴我你的來曆嗎?”
“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黑影頓聲說道。
梁鵬冷笑一下,“魔門影尊?”
“嗯?”黑影忽然一滯,陷入短暫的沉默。
片刻之後,他才道:“你壓製我的時間,是去查我的來曆了?”
“我沒那麼無聊,還特地去查,這種事情稍微一想便猜得到。”梁鵬的語氣雲淡風輕,“你這種將陰魂融入影子的手法,本就是一些魂修專屬的手段,現在修煉這個的不多了。而你又有看穿人**的能力,與百年前的魔尊東嶽峰的傳聞相似。且你說你被封印了近五十年,魔門影尊銷聲匿跡的時間也差不多。”
“嗬。”黑影這才笑了一聲,“被你發現了。”
梁鵬又繼續說道:“你之所以融入我的影子,應該也不止因為我是煉氣士,想必是要來劍道書院尋回你被鎮壓的肉身吧?借助我的身份,才有可能讓你靠近後山鎮魔崖。”
“……”黑影無言以對,沒想到算計全都被猜透,半晌才道:“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麼?”
梁鵬回道:“我既然與你說這些,就說明我不會去告發你。但你我之間需要分出一個主次,我不希望今後讓你做些什麼,還要提防你給我挖坑使絆子。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幫了我多大的忙,我也會給你相應的回報,我們之間的交易絕對公平。你說過你是遭人背叛,而且絲毫不想去找你曾經門人弟子,應該也是覺得魔門同道無法信任。現在你應該記住,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好。”黑影的語氣嚴肅起來,“我會與你公平交易。”
梁鵬這才點點頭,“你好好想一想吧,回去以後,我要你上一次說的強魂丹方。”
話說完,他就走過去拿起龍符。
“啊——”
黑影再度被龍符壓製,隻能痛呼一聲,狼狽蟄伏。
……
第二日一早,梁嶽收拾好行裝,穿好一身誅邪司白衣,牽出踏雪龍駒,又奔北麵皇城去了。
依舊是在側門通報之後,這一次他直接被領到了皇城深處的飲馬監衙門。
門牆深冷,廊高且寒。
這裡看起來位於高高的宮城牆下,陰翳冷暗,陽光萬年照射不到似的,偶爾有一兩個身穿黑衣紅襯勁裝、腰間佩長刀的人員進出。
梁嶽在前門通報過後,站在那裡等的功夫,一雙眼就在不住地觀察,心裡暗自琢磨著,這裡的人是每個都受過一刀、沒有羈絆了嗎?
那可是挺慘啊。
難怪看起來陰氣這麼重,可能想起陽字會傷心吧?
片刻之後,門廊之中走出一名守衛,道:“梁大人,這邊請吧。”
說著,將梁嶽引進飲馬監的衙門內。
剛剛走進門廊,就聽見裡麵有慘叫之聲傳來,淒厲悲慟,令人聞之不忍。
那守衛倒是麵色正常,一邊走還一邊對梁嶽說道:“梁大人,我還是提醒你一下,負責跟你對接的是我們監裡的頭號黑刀,曹義大人。他脾氣很差,動輒就要殺人,你平時要多小心一些。”
梁嶽來之前已經了解過,飲馬監內辦事的主要有兩類人。
暗中行事的名為“鷹眼”,正麵作戰的名為“黑刀”,品級皆在**品之間。自己身為七品太子伴讀,論級彆是比他們高的。
不過也不是任何地方都論品級,在飲馬監裡,五品以下莫名死了可能都不會有個水花。
所以梁嶽絕不會心生倨傲。
可這守衛的話,說什麼動輒殺人,可能就有恐嚇的嫌疑了,他也沒有當真。
守衛將他帶到一間黑鐵牢獄之外,隔著門上柵欄,就見一名身材高瘦的年輕人,背對著牢門,正將一把黑刀緩緩插進一名被綁在柱子上的犯人胸口,口中沉沉地問道:“再問你一次,招不招?”
“啊——”犯人哀嚎痛呼,“我招!我全招!你倒是問啊!”
“還要我問?”年輕男子冷哼一聲,“你還是不誠心啊。”
說著,他手中的刀慢絞了一圈,看的外麵的梁嶽都隨之咧嘴。
“可是大人你不問,我要招什麼啊……”犯人麵色發白,眼看已經是要不活了。
“把你所有犯過的事情寫下來,但凡有一件和我們掌握的對不上,那你最輕是個淩遲。”年輕男子冷冷說道,接著把刀一拔。
嗤——
頓時血如泉湧。
“給他續命。”他轉回身,用抹布擦了擦刀刃,丟在一旁,將黑刀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