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船隻都是出不了城的,河流的上下遊都被厚重的城牆堵住,隻留下方水道。而且水下也有密集的陣法防禦,保證沒有人能渾水摸魚。
可隻要是陣法,就要有人控製,有人控製就會有門路可走。
一艘規模不大的遊船旁,站著一名穿一身蓑衣的船夫,容顏滄桑,臉色黑黢黢的看不清長相,個頭不高。
他垂著頭坐在那裡,旁人家的船都客人極多,可他的船卻很久才有一兩個客人登船。每有一人上來,他便抬眼打量一下,目光敏銳,接著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登船。
過了一會兒,船上還沒有幾個人的時候,他就突然站起身,似乎要準備開船了。
“等等。”這時另一邊突然有個人影閃出來,“老鄭,還好你還沒走。”
船夫頓時凝目看去,見到來的是熟人,才又鬆弛下去。
來人正是那名野狐幫的小頭目,此時周身清爽乾淨,看起來毫發無傷。
“你怎麼來了?”船夫似乎不太賣他麵子。
“我這不是有事兒求你嘛。”野狐幫的小頭目湊近,道:“我們幫主有兩個小兄弟,犯了事,現在全城追捕。還好你沒出發,給他們幾個帶上。”
船夫盯著他看了幾眼,看得小頭目尷尬地笑了笑。
半晌,船夫方才說道:“叫他們來吧,不過船艙沒有位置,隻能在甲板,價錢也得翻一倍。”
小頭目一皺眉,“咱們好歹認識幾年了,怎麼這個時候還宰兄弟一把?”
“不是宰你,臨時上人風險太大。”船夫也道:“我要不是乾完這一票就打算收手了,絕對不可能幫你這個忙。”
“我給我們幫主說翻一倍,但是隻多給你五成,行不行?”小頭目盤算著說道。
船夫這才點頭道:“成。”
小頭目朝那邊一揮手,走過來兩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都穿著黑袍子,帽兜扣得很嚴實,一個個藏頭露尾。
船夫大概掃了一眼,一個樣貌頗為俊朗,另一個則有幾分陰狠戾氣。
這二人,自然就是梁嶽與曹義。
像這樣需要嚴肅認真的場合,帶陳舉還真不如帶大黑,就讓他先回去了。
船夫一指後麵的船道,“上去吧,就在甲板上找個地方坐,不許亂動、不許進船艙,不許打聽彆人的事情。”
“我們懂規矩的。”梁嶽應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登船,那麵船夫接過小頭目遞過來的銀票,拇指一搓,心裡有數,這才又跟上來。
小頭目揮揮手,看著遊船開動,破水走遠了,這才返回。
來到岸邊不遠處的一家茶樓裡,茶樓內一張桌子上,坐著數名身著飲馬監服色的黑刀。
小頭目走過去,立刻露出一張哭臉,“幾位官爺,小的表現還可以嗎?可以把解藥賞給小的了吧?”
原來他被曹義抓走之後,飲馬監的人就給他喂了劇毒,三個時辰不服解藥便會腸穿肚爛。
這才有他精湛的演技。
“不急。”一名黑刀瞥向遠處的遊船,“等他們回來再說。”
“啊?”小頭目驚道:“萬一他們有些意外,那我還要陪葬?”
“能給曹公的義子陪葬,也是你的榮幸。”見他這副哭喪的臉,幾名飲馬監的人反而露出快意的笑容。
小頭目頹然坐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我還沒有孩子呢,我不想絕後啊!”
“嗯?”幾名黑刀聞言紛紛抬頭,投來犀利的目光。
小頭目還沒等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就被一隻官靴印在臉上,嘭!
緊接著是四五隻不同的官靴,劈啪嘭啪之聲,連綿不絕。
當過宦官的朋友都知道,絕大多數人都是自年幼入宮,全是沒機會留後的。他當著一眾飲馬監“閹豎”的名字說這話,屬實有些紮人了。
……
登船之後的梁嶽,先是與曹義一同安靜在甲板上坐了一會兒,謹慎觀察四周。
甲板上除了他們,還有另外三個人。
對麵坐著一男一女,也都用厚重的袍子遮擋麵容,男子的身材高瘦,露出一抹雲鬢,看得出相貌不俗;女子身材窈窕,露出的手部肌膚也是極為白皙,仿似透明。
看起來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
一邊角落有一位老者靠牆盤坐,露出的麵孔溝壑極深,不知要經曆多少風霜才能如此。袖子半遮半掩的手背與手掌上,也都是細細麻麻的裂紋。
會在這裡坐船出逃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即使是尋常通緝令上的逃犯,大幅度改換一下麵容,也是有機會混出城的。畢竟城門口的守衛每天看成千上萬人,根本不太能認出每一個逃犯的細微變化。
完全無法出城,就說明門口有人專門盯著他去抓,肯定就是第一等的重犯。
當然,如果事情再大一點,那就又不一樣了。
像之前的吳莫子,就是因為身負太多朝廷機密,而且還有心逃往九鞅,直接就是諸司聯合,往死裡抓捕。這種情況下,就是連這種出城的船都不敢收的。
畢竟搭這一個人,就有可能毀掉一整個財路。
所以這裡的人,應該都是犯了大事,會被某個衙門追緝,可還沒到舉朝之力的程度。
觀察了片刻,遊船也開出了不短的距離,遠遠都要看見城牆了。
曹義小聲道:“得想個辦法進到船艙裡麵,看一下郭崇文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