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嶽之前從未想過,自己這麼快就有機會登上這朝堂大殿。
而且是以如此萬眾矚目的方式。
他先前沒有報備、也沒有在偏殿等待,而是先以太子伴讀的身份到的東宮。
太子見到他,立馬關切地問候了一陣。
先前聽說梁嶽和福陽公主的事情扯上嫌疑,他還擔心了一陣子。隻是身為皇家中人,在案情未明之前不好參與,才沒有去探望他。
如今案件結束,真相大白,他也很為梁嶽開心。
一番噓寒問暖之後,梁嶽也問候了太子近來如何。
太子的一張肉臉立馬皺在一起,委屈巴巴地說道:“最近因為你不在,徐師的心情不大好,上課更喜歡罵人了。還是因為你不在,他就隻能罵我一個。”
梁嶽內心覺得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立馬拱手道:“卑職今後一定多來東宮履職。”
“嗯。”太子鄭重地點點頭,“可不能騙人。”
他那幽怨的小眼神,一瞬間讓梁嶽都有點覺得,這裡不是東宮,而是冷宮。
等了一會兒,一切按照計劃行事。
宣人的小太監就來到了東宮,將他引到了皇城山河殿內。
在朝堂百官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這個相貌英武俊朗的年輕人走上殿前,施禮道:“卑職參見陛下。”
“你就是通天塔前救下太子的那個年輕人?”牧北帝麵露一絲微笑,點頭道:“朕很喜歡伱們這些玄門的少年英雄,左相讓他上殿,是要做何證言?”
“臣想請他代一個人發聲,那個人已經無法再來到殿前了,所以要人來替他說話。”梁輔國道。
“誰?”牧北帝問。
梁輔國答道:“一個名叫張行楷的讀書人。”
當初把證據交給梁輔國的時候,梁嶽是沒想自己露麵的,他本來想要隱去自己在這個事情裡的存在,隻當證據是白止善交給刑部的就好。
可梁輔國看過裡麵的證據之後,改變了主意。
他原來也是想要最大地削弱盧家的羽翼,以後再找機會鏟除根基。可仔細研究張行楷收集的證據之後,他覺得足以將盧遠望徹底錘死。
要想一錘砸死他,那就需要做一個局。
要打一個大大的窩。
打窩之後由梁輔國自己來講這個故事就不合適了,他需要另一個人來幫他收網,來證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梁嶽當然是最好的人選。
這份證據就是他拿到的,而且他又是玄門仙官。
玄門正派的弟子在普天之下的口碑都很好,普遍被認為是正人君子——除了極個彆人以外。
所以由玄門仙官拿出來的證據,也會被認為更具有真實性。
而且有些話,涉及皇家最敏感的爭龍之事,也隻有玄門弟子才敢說。
尋常官員肯定是不敢沾染這些事情的。
之前梁嶽不願意顯露自己,是有點擔心盧家報複與太子挑理。
可梁輔國這一手,足夠直接將盧家勢力一網打儘,報複的事情就不用怕了。
六皇子的根基徹底倒台,太子想必隻有開心的份兒,應該也不會太在意自己將證據交給誰、跟誰更親近這碼事。
所以他斟酌之後接下了這個露臉的機會。
聽到張行楷三個字後,盧遠望那垂低的眼眸中,分外陰翳。
牧北帝倒是流露出幾分興趣,“好,那你就講講吧。”
“咳。”梁嶽清了清嗓子,當著皇帝與文武百官的麵,開始講述道:“卑職知道這個名字時,尚且在禦都衛中任職,得知了管轄地內有一名越州商會的會長慘死,便前往調查。”
“此人便是張行楷。”
“死了?”後方朝臣竊竊私語,方知此人是個死人,難怪來不了。
梁嶽繼續道:“在後續的調查過程中,我逐漸了解到了此人的生平,頗為唏噓。他出身官宦世家,是半山書院最優秀的弟子,本有一個錦繡前程。可是十幾年前,他因家中獲罪而受到連累,發配越州。”
“在途中他被人撈了出來,不僅幫他免去刺配身份,還給了他一份產業,不過是幫彆人打理。”梁嶽看向盧遠望,“那份產業就是借著越州建城的東風,借工部之職權從中斂財,他作為商賈斂到大筆錢財,再返還給那份產業的主人,那個人叫做六公子。”
“謔。”身後響起一片嗡鳴聲。
越州建城……工部職權……六公子,這指向性也太強了。
“滿口胡言。”盧遠望終於忍不住,沉沉說道:“十幾年前,六皇子殿下方才幾歲?就能如此行事?你要攀誣旁人尚可,敢汙蔑皇子殿下,即使是玄門仙官,也要謹言慎行!”
“國丈大人,你急什麼?”梁嶽微笑了下,“我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