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可能感受不到,但一直站在蘇仁正麵的許守靖卻很清楚。
從他前踏的那一刻開始,蘇仁四周的淡藍色靈力便呈現出了一股一往無前的恢弘氣勢。
這種氣勢與姬向劍的那種純莽夫頭鐵還不一樣,如果打個比方的話,就像是足以吞噬海岸線的浪潮,拋開了一切退路,隻為了衝垮目標。
許守靖平心靜氣,麵對蘇仁的逼近不躲也不閃,反手握著鐵槍,做出了一個想要拋擲的動作。
突進中的蘇仁眼神一凜,全神貫注的警惕了起來,他走的是一去不複返的路子,絕對不能中途斷掉自己的氣勢。
話雖如此,如果許守靖真的把重槍擲出,他也不會傻到正麵去接,最多稍微改一改方向,把速度的損失降到最小。
然而,直到蘇仁馬上就要撞上許守靖,他也沒有擲出手中的重槍。
就當蘇仁心中正處於疑惑之際,許守靖望著不到一尺距離的鐵槍槍尖,握著重槍的右手猛然舉起——
“嘭”的一聲,白玉龜裂,漆黑重槍被釘在了露台的白玉地板上。
蘇仁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許守靖這個舉動的意義何在,但很快,他眼神中的那抹茫然便被震驚所替代。
在蘇仁持槍穿過神淨罰天的那一刻,原本盤旋在他周圍那股凶猛海嘯似的靈力波濤被瞬間瓦解,所有的淡藍色靈力以漆黑重槍為分界線,朝著兩邊吹散而去。
蘇仁隻覺得渾身的衝勁一空,壓在背上的‘海嘯’散去,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也就是在他愣神的這一瞬間,一直站在原地的許守靖動了。
許守靖向前跨出了一步,微微側過身,右手握住了蘇仁的鐵槍,猛地往後拉的同時,左臂手肘朝著蘇仁的脖頸頂去。
蘇仁恍然回神,他明白自己絕對不能鬆開鐵槍,連忙蹬著雙腳,身子向後躺去,想要借力搶回鐵槍。
按理說他一個龍門境,跟滄海境修士相比,誰的力氣更大根本就不用說。
但很快蘇仁就發現了,自己根本就抽不動鐵槍,與其說是許守靖的力氣大,不如說是……重?
對,就是重!
蘇仁發現了,手中的鐵槍仿佛連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任由他怎麼用力,就是沒辦法抽動分毫。
許守靖的手肘,與蘇仁的脖子就那麼點距離,短短一刻之間,在力量對拚的交鋒就已經結束。
蘇仁深知搶回鐵槍是不可能的了,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鬆手,防止吃上這一擊。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可惜,事與願違。
許守靖像是早就料到會是如此一般,在蘇仁鬆手的瞬間,保持著九劫重獄體全開的狀態下,左腳為軸心,借著搶奪鐵槍往後拽的慣性,一個轉身倒踢在了蘇仁的腹部。
嘭——
眾人隻看到高台上一道虛白影子閃過,蘇府的圍牆處就多了一個人形的大坑。
開戰前,露台上一件黑袍一襲白衣,現在就隻剩下黑袍,是誰贏得了這場對決的勝利,不言而喻。
全場死寂。
沒辦法啊,實在是太突然了,場上許守靖跟蘇仁雖然從各個方麵都有過數次交鋒,但在看客眼中,卻隻是蘇仁衝到許守靖麵前,結果被打飛了。
“咕嚕……”
不知道是誰吞咽了一口口水,人群中的長發男修士愣愣地看著身旁的儒袍書生說道:
“這就……打完了?”
這回,儒袍書生沒有再給予長發男修士適時的回答,因為他本人也陷入了理解不能的恍惚狀態之中。
說實話,如果說讓在場所有人投個票,那沒有人會不投給蘇仁,畢竟蘇仁師兄老熟人了,對他的實力也知根知底,投他贏麵多。
但如果拋開那些因素,單單推測誰會贏,經過紀鹽的那番‘演說’,他們不是沒想過許守靖可以打過蘇仁。
……但他們屬實沒想到許守靖會贏得這麼輕鬆,這還是跨了一個境界的情況下!
不過,眾人雖然震驚,但還沒開始歡呼起哄。
因為他們知道,這隻是前戲……正確說,許守靖贏的情況下,這隻是前戲,正戲還要看袁青會不會答應這一場以大欺小的對決。
沐浴著多重視線,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平息翻滾的氣血,緩步走到露台邊緣,居高臨下看著臉色鐵青的袁青:
“如何,願意上來跟我打了嗎?”
說著,便把手中的鐵槍扔了下去。
袁青隨手接住鐵槍,臉色陰沉如水:
“好,如你所願,今日本座就替你的師長,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
蘇燼一看袁青這架勢,好像真的要上去以大欺小,連忙想要阻攔。
袁青注意到了蘇燼的動靜,沉聲道:
“燼兄,你莫要阻止我,這小子太猖狂了,不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後莫不是還要翻天?這也是為他好。”
“……哎,那你注意點分寸。”
蘇燼有些無奈,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勸不動袁青了,便琢磨著等下要怎麼救下許守靖。
畢竟,袁青這人雖然性格缺陷很明顯,可他到底是自己父親的門徒,有沒有真材實料還是很清楚的。
莫說是剛打過一場的許守靖,就算來十個滿狀態的許守靖也不是對手。
許守靖見袁青應戰,無所謂的笑了笑,從瓊玉閣掏出了幾個琉璃瓶,把其中晶藍色的液體一口氣灌進了胃裡,笑道:
“老頭兒,我剛打過一場,喝點靈藥恢複靈力,你沒意見吧?”
袁青前腳踏上露台,就聽到了許守靖這句話,頓時被氣得不輕,怒喝道:
“本座還會怕你恢複靈力不成?用不用再給你半個時辰調息打坐?”
“額……這倒不用,喝點這個就夠了。”許守靖悻悻然的笑了下,再次咬開了一個琉璃瓶的瓶塞。
人群中,目睹這一切的薑容月眼神微怔,彆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確很清楚。
那個晶藍色的藥液,不就是他們在仙王遺跡深淵下的那個靈晶礦的泉水嗎?
難道……小靖是想要?
哢嚓——
四五個琉璃瓶摔在地上,化為了一灘碎片。
許守靖擦了擦嘴角,將神淨罰天收入瓊玉閣,隨之把腰間的畫舫煙淺取了下來,連著劍鞘一同拿在手中。
“小子,你不用槍了?”袁青挑了挑眉。
許守靖長舒了一口氣,輕笑道:
“我是劍修,當然要用劍啊。”
“哼,隨你用什麼。”
袁青冷笑了一聲,握緊了鐵槍的槍身,青藍色的靈力很快彌漫在了整個露台。
“許小子,也彆怪本座欺負你,你能接下這一槍,你剛才的無禮,我就既往不咎。”
話音落下,袁青白發飛舞,手中鐵槍一指,身體化為了殘影,直逼許守靖。
轟——
青藍色的靈力幻化為了真正的海嘯洪波,遮天蔽日,就連天上的烏雲都被掩去了形態。
如果說,蘇仁的浪潮是足以將整個海岸線夷為平地的規模,那袁青的海嘯就是能把周邊城市吞噬的遮天巨浪!
蘇燼眼神一驚,藏在袖口裡的右手連忙結印:
“不好!他是真的想要許守靖的命!”
麵對吞天逐日的海嘯,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此時的他,竟然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許守靖把畫舫煙淺橫在麵前,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忽然閉上了眼睛。
完全發揮出趙扶搖靈力特性的極夜,以許守靖目前的實力根本還原不出來。
就算憑借著妖夜森羅和趙扶搖本人的轉換,勉強模仿出了形態,得到的結果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許守靖甚至不會再使用妖夜森羅。
提前使用超出目前實力的力量,代價十分嚴重,這一點他已經深刻的體會過了。
不過,在仙王遺跡的時候,許守靖通過靈晶潭,找到了另一種可能。
極夜,說到底隻是一個招式。
砍一刀會讓自己丟半條命,隻是實力不足。
既然如此,那就把威力往下壓就夠了,趙扶搖的靈力太過特殊,他模仿不來?那就用自己的靈力嘛。
就算魔改到最後,極夜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威力也遠不如之前。
但這也是他第一次脫離現成的功法,僅憑借自己的理解創造出來的招式。
嘩嘩嘩——
大雨磅礴,雨滴不停地砸在許守靖的肩頭,豆子大的雨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海嘯奔湧到麵前,台下驚呼著讓他躲開的聲音是那麼的渺小,容月姐朝著台上奔來的速度,像是時間被放緩了一般遲鈍。
很快,許守靖就發現了,就連眼前的雨滴也凝固為了一個個水珠,滯留在半空中,他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四濺開來。
嘩啦啦——
雨聲重新響起,許守靖握緊劍柄的右手挪動,隻聽到“鏘”的一聲,一抹清幽月白映在了他的左臉。
“這一招……叫碧水驚秋。”
許守靖緩慢的抬起了頭,握著劍柄的右手猛然抽動——
唰——
藏於劍鞘中的白光徹底展露了出來,與此同時,許守靖橫過白劍,對著那巨浪海嘯輕輕一揮——
所有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們震驚於眼前的畫麵,連半點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來。
一道細不可查的白色月牙劃過了長空,那足以遮天蔽日的海嘯虛影,伴隨著天空中的烏雲,頃刻間被一分為二。
濃厚的黑雲縫隙當中,熾熱的驕陽向大地灑下了溫暖的金光。
哢嚓——
等眾人回過神時,方才還傾斜不止的大雨停歇,巨浪消散,湛藍的天空與濕漉漉的地麵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許守靖站在原地,慢條斯理的將月白長劍收入劍鞘,而他的麵前,白發蒼蒼的袁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靖——”
許守靖一轉身,就看到薑容月朝自己撲了過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被撲倒在地。
蘇燼瞪大了眼睛,你有道侶了還來招惹我女兒,要點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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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碼字碼的頭疼……論,有一個社交牛逼症的小侄女,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