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骨子陡然意識到,方才那一瞬的恍惚,就是自己已經著了道,被這些冤魂影響了心神,方才將最後一道魔紋畫錯。
但他還是滿心困惑:“不可能!這些怨靈怎麼可能這麼久都不消散,還能為你所用?”
楚寧不語,隻是在那時張開了右手。
那處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還在不斷溢出。
其中一部分鮮血卻不知被何種力量牽引化作陣陣血氣,竟然湧入了周遭那些怨靈的體內。
“你用魔血喂養了它們?”靈骨子頓時反應了過來。
魔血本就是至陰至邪之物,與鬼物天然契合。
楚寧並未應話,反倒是伸出右手上忽然一股氣機湧動,他臂上纏繞的血線,紛自湧出,化作一道道血刺,爆射向靈骨子。
噗!
噗!
伴隨著數聲悶響,措不及防的靈骨子身軀之上被洞開數個血洞,鮮血四溢。
他的臉色煞白,身形搖搖欲墜,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勢。
“它們並沒有為我所用,隻不過是因為對師尊心懷怨念,故而願意與我合作罷了。”楚寧這才方才說道。
“那魔紋呢?就算你能驅動鬼物,可你怎麼能知道魔紋該如何銘刻?”靈骨子捂著傷口,卻無法阻止鮮血的溢出。
“師尊的手劄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弟子雖然愚昧,但多看幾遍總歸是能學到些皮毛的。”楚寧笑道。
“放屁,你怎麼可能看得懂魔紋!”靈骨放聲喝道。
“師尊是不是忘了,第一批移植魔骨的弟子中,隻有徒兒活了下來。”楚寧卻問道。
“那又如何?”靈骨子怒問道。
“後來的師兄弟們,雖然也都被植入了魔骨,但那些魔骨,都是被前任宿主稀釋過力量的。”
“隻有徒兒,是真正獲得了一枚完整的魔骨。”
靈骨子一愣,他浸淫此道多年,頓時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那枚魔骨不僅可以讓你看見怨靈,還給了你看懂魔紋的能力?”
“不愧是師尊,一點就透。”楚寧誇讚道。
“這怎麼可能,這隻大魔的魔核被人取走,遺骸放置千年力量早已散去大半……”
“一隻衍生種,哪怕是最頂級的衍生種也不應該……除非……”靈骨子喃喃自語著,他的臉色忽然一變,再次看向楚寧,目光怨毒。
“就算你機緣巧合得了些造化,可你不會以為把‘藥’換作‘煉’就能一蹴而就吧?”
“大魔之力,連我都無法直接吸收,你無‘藥’而‘煉’無異於飲鴆止渴,很快就會被大魔之力撐破肉身,暴斃而亡!”
靈骨子說著看向楚寧周身的大魔精血,眼中獰笑正盛。
楚寧卻在這時眯了眼睛,幽幽說道:“師尊,你不如好好看看,這麼多師兄妹們,不都是弟子的‘藥’嗎?”
靈骨子一愣,側頭看向四周,隻見那些怨靈的胸膛處,皆有九字魔紋亮起。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些魔紋的神意,正是他求之而不得的“藥”!
似乎是為了印證楚寧的話,那時,他周身纏繞的魔血猛然湧向那些怨靈。
怨靈們身軀一顫,胸前的魔紋亮起光芒。
魔血在他們蒼白的身軀中流轉,然後化作陣陣血氣湧出,又灌入楚寧體內。
得益於此,楚寧渾身的魔氣開始升騰。
他的雙眸變得漆黑,瘦弱的身軀上那些密密麻麻魔紋開始隱沒,同時周身肌肉微微隆起,棱角分明,兼具力量與美感。
是大魔之力正在重構楚寧的身軀!
靈骨子看著這一幕,心神巨顫。
他有著用這些死去弟子的屍體練習魔紋的習慣。
尤其是最重要的“藥”,他幾乎在每個弟子的屍體上都嘗試銘刻過……
而魔紋玄妙異常,本就是同時銘刻於肉身與魂魄之上,加之死去亡魂並不會馬上離體,所以說到底,這些冤魂身軀之上的“藥”字,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想到這些,靈骨子反倒臉上露出笑容。
“天才!天才!”
“這些鬼物因沾染魔氣而死,本就對魔血親和,雖然靈軀孱弱,但隻要數量足夠,同樣能緩和大魔之力!以此成魔,簡直是神來之筆!”
“我怎麼沒有想到這樣的辦法!”
他大聲說著,手舞足蹈,近乎癲狂。
這樣行徑,無疑牽動他的傷勢,讓更多的鮮血從傷口溢出。
“師尊,你的道結束了。”楚寧無心再理會他的瘋言瘋語,他寒聲言罷,一腳邁出,便要催動周身的力量結果眼前之人。
可就在他腳步邁出的瞬間,他的臉色卻驟然一白,一股劇烈的痛楚席卷全身。
“好徒兒!我的好徒兒!”
“你可真是讓為師驚喜啊!你竟然能夠想到這樣的辦法!”而這時,靈骨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寧抬頭看去,隻見對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跟前,滿目憐憫的看著他。
楚寧感覺到了不妙,他忍著那股幾乎將他撕裂的劇痛,咬牙問道:“你……還有後手?”
他想不到還有哪裡自己做得不對。
這三年時間,他步步為營。
蠱蟲他早已排出,魔紋他也已經吃透,這一切不應該再有任何紕漏。
似乎是看出了楚寧的困惑,靈骨子慢悠悠的說道:“大魔之力是江水。”
“‘煉’是堤壩。”
“而‘藥’是緩衝江水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