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城向南六十裡,有一處山林,名曰白馬林。
相傳三千年前,曾有一座妖族靈山巍峨於此。
後來人族興盛,妖族難以在中原立足,便請來了一位妖族大聖,以搬山之法,將那座靈山抬至西域妖國之中。
靈山雖移,但散落的靈根卻融入這方地域。
故白馬林中,水土豐茂,常有精怪滋生。
往返百姓多受其苦,直到五六年前,林中忽有一位山君誕生,約束了山中精怪,護佑往來旅人,這才讓白馬林中的這條商道漸漸繁盛。
過往商旅為了感謝山君,自發在林道上修建了一座山君廟,又在林道四周塑起了數尊山君塑像,以便行人供奉。
隻是好景不長……
“要我說,這就是沒事找事!好好的山君廟,拆了作甚,留著往來時,有個落腳避雨的地方也好嘛!”山君廟中,賀常看著周圍提著鐵錘圍著山君雕像奮力敲打的眾人,沒好氣的說道。
一旁的同伴停下了手上的夥計,也附和道:“是啊!這山君廟可靈驗著,自從修了這座廟,白馬林可有好些時日沒有出過亂子。”
“可自從半年前開始拆除那些林間的山君石像後,就有了不少旅人被害的傳聞,上個月劉家的大兒子據說就是因為……”
“唉!你們兩個,瞎聊什麼呢?不想乾就給我滾蛋!”這時一位穿著錦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邁步走入了已經被砸得七零八碎的山君廟中,指著閒談的二人大聲喝罵道。
賀常與同伴不敢得罪這位侯府的管家,一邊賠笑,一邊趕忙掄起大錘,砸向神像。
轟!
伴隨著一聲悶響,一個人高的白虎神像頓時出現一道裂紋,已經忙活了一天的眾人心頭一喜,紛紛加大了力道。
隻是百來息的功夫,那神像周身的裂紋愈發密集,伴隨著一位男子奮力一錘落下,石像轟然裂開,碎石散落一地……
眾人歡欣鼓舞,排到了那位侯府管家的跟前,美滋滋的領著工錢,誰也沒有注意到,神像的背後一道白色的身影躍出,落在了林道上,化作了一位十二三歲的少女。
她蹲在林道旁,腦袋埋入雙膝,肩膀聳動,滿腹委屈,卻極力忍著沒有掉下眼淚。
陣陣黑氣不知從何處湧來,在那時縈繞在了她的四周,虎視眈眈。
小女孩似有所感,她抬起頭,目光驚恐,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裡的事物,似乎那東西正給予她莫大的勇氣。
“我……我不怕你們!”
她大聲說著,聲音有些打顫。
周遭的黑氣卻並未被她這般色斂內韌的狠話唬住,反倒翻湧起來,反複在嘲笑她。
小女孩愈發氣惱,她索性站起身子。
“大壞蛋,你給我等著!”
她這樣說罷,仿佛下定了決心,雙手懷抱著手中的事物,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山林。
借著太陽落山前最後一抹餘暉,可以看清,她懷裡抱著的是一本已經有些泛黃的書。
封頁上用拓印的正楷寫著五個大字——《斬魔群俠傳》
……
“什麼?你也看過《斬魔群俠傳》?”
褚州溪水鎮外的官道上,褚梁看向身旁背著一個巨大木箱的少年,一臉驚喜的問道。
背負木箱的少年,正是楚寧。
十天前與魏良月分彆後,楚寧便獨自下了山,離家數年的少年,歸心似箭。
一來是想要與自家叔父好好算算那筆謀權害命的賬,二來也是想念府中那些故人。
在途經來風原時忽遇暴雨,恰好這個叫褚梁的書生也在那處避雨。
褚梁是個自來熟的性子,楚寧多年未與外人接觸,倒也並不反感褚梁的“喋喋不休”,加上二人行程相似,便索性結伴而行。
“自然看過,那可是周先生的著作,何人不曉?當年我阿爺還特地尋人給我弄來了有周先生題名的拓本,不過後來在我家附近的白馬林旁,遇見了一位迷路的小姑娘,為了哄她,把那本書送給了她。”楚寧點了點頭,回憶起了往事。
“周先生在書中說過,俠者無分大小,能舍己為人者,皆可為俠,楚兄年幼時便有這番覺悟,著實讓在下欽佩。”褚梁聞言,一臉感概的說道。
楚寧這一路上倒是摸清了些許這位褚梁的性子,心腸不壞,但就是有些迂腐與一板一眼。
他麵露苦笑道:“哪有褚兄說的那般好,隻不過是那時年幼,不知周先生親自題名的拓本有多難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