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嘉十六年,春三月,城中命案頻發,旬日連歿一十八人,民心惶惶。”
“魚龍侯泰臼閉門謝客,上遣巡案禦史郭項赴城查勘。越三日,郭項不知所蹤。”
“夏四月,上詰問敕至。泰臼奏曰:此乃妖邪作祟也。遂獻妖魔屍首於禦前。上許之,追封郭項為忠義大夫,賜金槨玉衣。”
“然城中命案未止,旬月之間,複殞三十七人。上震怒,詔泰臼入京對質。泰臼稱疾不朝,上乃調州府兵甲往擒。”
“秋九月乙亥,大軍夜抵城下。見星月晦暗,血光衝霄,百姓夜嚎,旦日視之,皆化枯骨。泰臼著赤蟒袍立於雉堞,狀若癲狂,口呼厄彌之音。適有龍錚仙人禦劍而至,揮刃斬其首級。”
“然滿城怨氣凝如黑雲,魔障滔天。仙人遂以法陣封禁邪祟,又調八百戍卒掩埋城墟,曆四九晝夜方畢。”
夜色已深,一輛馬車慢悠悠的駛出了白馬林。
車廂中楚寧放下了手中的《魚龍縣誌》,臉色略顯陰沉。
蟒袍、厄彌這些字眼讓楚寧愈發覺得古怪。
廉嘉,是前朝倒數第三任皇帝的年號,而那位玉鼎真人也是前朝亡魂,並且那身蟒袍,與縣誌中記載的泰臼其人,相似至極。
楚寧幾乎可以肯定玉鼎真人就是泰臼!
記載中還提到,魚龍城的百姓死後,城中怨氣滔天,不得已之下,前朝命人掩埋了舊址。
那現在的魚龍城是哪裡來的?
自己的祖輩重建的?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魚龍城?
楚寧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總覺其中藏著古怪。
正思慮間,手中的古籍裡,一頁發黃的紙掉落了出來。
他伸手撿起,定睛看去,隻見上麵畫著一副圖陣,上書:魚龍法陣舊址圖示。
這是當年泰臼獻祭魚龍城時,所刻畫的法陣的草圖,樣式潦草,隻有陣型的大概輪廓,其中核心的咒紋皆是囫圇吞棗般以墨線代替,顯然是個門外漢因為興趣使然在舊址掩埋前臨摹的。
這個陣法倒是極為複雜,有上百處陣點,相互鏈接……
等等!
楚寧的雙眼忽然瞪大,他暗覺這個陣圖上的陣點方位有些眼熟。
“阿青姐姐,你有帶魚龍城的地圖嗎?”他抬頭看向坐在車廂對側的武青。
此刻的武青正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在二羊城找到返程的馬車後,她一直這般悶悶不樂,楚寧暗暗猜測她大抵是在為沒有幫自己找到何時的丹藥而自責。
聽聞楚寧之言,她回過神來,一邊從懷裡掏出地圖,一邊問道:“怎麼了?”
他們此行前往二羊城,為的是采買建設墨甲工坊所需的材料。
工坊占地巨大,還要考慮引水排水的問題,因此需要專業的工匠看過地形,尋找到合適的位置,才能確定所需材料的多寡,故而武青的身上帶有這樣一張詳細的地形圖。
楚寧的神情肅然,結果地圖,並未言語,而是又取來一旁木箱中放著的筆墨。
“楊淮,家住城西小龍溝,甲丁號。”他喃喃自語道,旋即在地圖的對應位置表上一個墨點。
“周堂,家住城北齊月巷,丁戍號……”
“劉寒窗,家住……”
很快,他就在地圖上標出三十多個墨點。
一旁的武青一開始還覺不解,但隨著楚寧不斷的念出名字,她漸漸回過味來——那些名字都是如今被關押在縣衙中的玉鼎觀道童的名字。
隻是她還是不解自家小侯爺忽然如此,到底是為什麼。
一百餘位道童,楚寧並未刻意去記下他們的住處,隻是將一些有印象的儘數標了出來。
然後,他將地圖舉起,同時又將那份臨摹陣圖拿出,下一刻他的瞳孔陡然放大。
已經標出的三十多個點位,在那陣圖上幾乎都能找到對應的陣點!
那些道童,是玉鼎真人精心培養的陣眼,他要用這些道童重啟當年血祭魚龍城的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