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按照尋常漢地的日頭來說,算是夏,可是實際上對於草原來說,早便已經是秋了。
周圍的牧民開始將自家的頭口驅逐著,朝著廟子而來,這是他們在入冬之前,最盛大的節日之一了。
這一場**會,會維持七個日出日落的時間,這個時間之間,距離寺廟不遠的部落,會正式交換商貨,尋找配偶。過了這個好時節,就要熬過來寒冬了。
不知道今年見到的幾個老朋友,又有幾個人可以活到明年哩。
生生死死的事情,誰又說的明白哩!
止外頭的吵鬨,和陸峰無關。
陸峰枯坐在了“甘珠爾”大殿之中,在他坐著的這大殿外頭,兩位“金剛護法”亦枯坐著,無聲無息,宛若屍體。
整個大殿,俱都安靜無聲。
至於再往外擴著看去,其實這般無有聲音的,又何止是這裡,整個“甘珠爾”宮殿群,如今卻建造的差不離了。其中應也有詭神之力幫助那些人建設。故而在這般情形之下,那許多建築的僧人,苦工,都已然離開。
整個“甘珠爾”大殿都幾如鬼蜮。
無有人過來,無有人離開。
無有誦經的聲音,無有炊煙。
止餘留下來了那宮鈴的聲音,隨著風“叮鈴鈴”的響動,卻更為這廣闊的“建築群”增添了空曠。
便是這種情形,在熱鬨的寺廟之中,更加顯示的寂靜和“恐怖”。
那些前來貿易的牧民心中亦清楚,不敢進入寺廟之中。此處外頭連駐紮的部落都極少。“紮舉本寺”廟子之中的僧人雖然無可得知裡麵發生了甚麼,但是他們亦不敢靠近這裡,倒不是應他們知道這裡麵有“蓮花欽造法寺”的執念魔,單純是應廟子之中的僧人不許他們這麼做,他們便不敢靠近。
便在今日,“**會”還無有開始——“**會”的開始,便是以第一場“驅邪和驅鬼”的“大戲”開始。在這一場大戲還無有開始之前,卻已然有了大上師回來。
是“十方獅子林”的總法台。
這位大僧侶,是一位“第四階次第僧侶”,長相十分的威武,兩條濃眉宛若是兩條黑色的刷子一般。
他手中的念珠,暗沉的紫,已經盤的油光瓦亮。
在大日之下熠熠生輝。
同樣熠熠生輝的,還有他的寬闊額頭。
宛若是古銅色。
學經僧們早早的起來的時日,大日還無有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坐在了房舍之中,卻無有叫身邊的那些侍從僧們都進來,他正朝著眼前的爐子裡麵丟入了些木柴,叫這火焰熊熊而起。
大量的火焰,
烘托著上麵的銅壺,叫這銅壺翻出了些白沫子出來。
這“密法域”的早上已然是開始冷了,再過些時日,便要穿襖子了。要是還在湖邊,此刻卻都已經冷的不成,便是去寺廟旁邊的河流之中,都會感覺到寒冷刺骨。
回到了廟子之中,他依次第見了好幾位大佛爺。
亦知曉有人替了他的“十方獅子林”總法台的位子——他便是應此而回。
止如此,他失了這“僧官”的位置,心中無悲亦無喜。
雖然他如今做不成“總法台”,是寺廟先壞了規矩,但是他亦知道,廟子之中大佛爺的言語,那就是規矩。如此,這件事情卻又符合規矩了,廟子之中的大佛爺還叫他為這後來的僧人,好好講述這“十方獅子林”的場景。
他自然依言行事。
止那位“永真”上師自己不上門,他來到廟子之中已經有了幾天,卻還不見人上門,卻是叫這位大上師,越發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他請來了兩位老友,打聽一二。
“永真,永真——”
止他知道的越多,便是愈發沉默。
再度聽到“永真僧”不得來寺廟,要叫他出去,他亦無憤怒之色。
他們所約定的時日就在今日,是要他去了“甘珠爾”大殿去見那僧人。
那些侍候這位大上師的“侍從僧”,倒是有些火候不夠的,應此而憤怒。
止他們的忿怒,便是止出現在臉上,多出來了些顏色。
至於再多的言語,他便是不敢說出來。在廟子之中便是腹誹了上師,都是要受到“拔舌”之刑,更勿要說是這詛咒、咒罵上師了。
大日還無有抬起來,大上師就要動了。
“那就去外麵見了他罷。
總不得不能完成了大佛爺的言語,違逆了大佛爺不是。”
他手下的那侍從僧哪裡敢於說話?
便是不言不語的跟在了後頭,這位大上師昂揚著頭,朝著外頭走。
雖然還無有天亮。
可是外麵已經傳來了馬啼人叫的聲音。
這一趟的“趕集”,雖然是**會,但是並非是如“至尊呼圖克圖坐床儀式”這樣的大日子。
所以依照往常,都是一些左近寺廟的上師,還有附近的部落過來。
至於那些“劄薩克家族”,“汗王家族”,都無須過來。
故而走到了大日即將出來的時日,來到了“甘珠爾”大殿側畔的時候。
大上師見到了“章京家族”的馬隊。
還多看了一眼。
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來接人的。
這些甲士都背著火銃長槍,腰間掛著雁翎刀,雄偉的麵具遮住了他們的麵孔,叫他們看上去如同惡詭一般。
他們從此間進進出出,看樣子是要將人帶走。
大上師看了一眼之後,就無有再看。
“汗王家族”和“劄薩克家族”,“章京家族”這裡頭錯綜複雜的事情,和他這樣的僧人無有乾係。
這些人身上俱是遮掩不住的“厲詭氣息”。
雖然說僧人們亦有些為旁人降服“厲詭”。
但是無緣無故的,叫他這樣一個僧人去招惹“章京家族”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便是病死的牛羊,都要比活著的人兒還要龐大哩。
大上師無有因果,如何會去主動沾染這些東西?
根據傳說,在“密法域”之上,至今還有遊蕩著“理藩院”衙門。
這“理藩院衙門”,已然是成為了一個“厲詭”!
誰也無可得知這是一個甚麼樣子的“厲詭”。
見到了這“厲詭”的人,差不多都已圓寂了。
止根據好事者傳言,此物,的確是和“汗王家族”和“章京家族”有些乾係。
想到了這裡,大上師欲要走入了此間。
止忽而之間,他佛心一動。
大日出來了,止這大日,卻無有遮蔽在了眼前的這一座“甘珠爾”大殿的門上,密法域的大日無有遮曜在了此間,大上師立刻頓足止步,久久無言,在他身後的那些“侍從僧”哪裡敢說話,亦都站在了後麵等待著,不敢上前。
大上師就站在門口,駐足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