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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繹不絕的會客。
有毛遂自薦的、自以為是的、還有一些間諜與刺客,當然,可惜再沒有他們冰凍在實驗室裡的邱利薩斯那樣的好貨色了。
更多的招聘麵試——有時候還要分辨出其中渾水摸魚的人因此許多時候不得不分出時間親自進行篩選。
同樣因為秘密太多而非常不放心彆人設計,因此他們親力親為畫了新的實驗室、病房、牢房的工程圖——幸好格倫德爾現在終於知道怎麼用古老的繪圖設備謄寫圖紙了!
萬納斯忙得腳不點地,不但要注意偷偷摸摸試圖潛入星堡下層的小賊、流浪者或是彆有用心的人,還要同時幫助洪索與墨丘利斯監督那些笨手笨腳又或者手腳不乾淨的“工人們”現場打灰、重新裝修粉刷不屈號的外立麵、訂購全新的雕像與裝飾品(根本來不及自己做!)、補充損壞的武器防禦係統、空空如也的倉庫;還有內部某些地方新添上的房間廢墟都需要更多新的技術型人才前來維修……
這就是洪索一行人看似波瀾不驚實則腳底抹油地一溜煙跑回不屈號之後所做的事。
“我們現在是在爭分奪秒!”洪索告訴每一位心腹成員,“我們早一點使用自己的人手修完這些設施並且填充物資、主管、操作員工與奴仆進去,那麼到時候外來者能被塞進去的幾率就越低,我想諸位也是更喜歡住在一個放心一點的要塞中吧?”
當然,羅伯特·墨丘利斯·基裡曼殿下既然實際上連盧夫特·休倫那些妄言逆語都覺得在夢中聽不得更多並為此回來就一拳打穿了一堵牆,隨後憤怒地表示自己選擇跟著洪索來看看真是來對了,此等無法無天、又妄想自立為皇帝的逆賊若真是他基裡曼的子嗣,他責無旁貸定要將他清理門戶斬於劍——斧下!
“你要知道,我決不能允許一個攜帶著我基因之名的阿斯塔特在這裡建立什麼邪惡而虛偽的帝國!!”
極限戰士的原體是如此激動憤慨,藥劑大師眼尖地看到不明顯的紅色的靈光開始縈繞在他身後的虛空中——並把目光很有禮貌地從與紅光纏鬥得難分難解的金光上移開了。
“嗯嗯確實如此我知道您正直、睿智、目光如炬、嫉惡如仇,但是您看,殿下,我鬥膽認為您是所有原體之中最願意聽從來自下屬諫言的人之一了,所以不如先聽我一言……”
藥劑大師最後還是好歹勸住了已經從腰間再次抽出斧頭的極限戰士之主,連什麼“十三叔,我們的任務關係著其他兄弟的生死與極限戰士的未來,我們死了不要緊,您若是被困在這裡怎麼辦,想想您的兒子們與馬庫拉格,您可千萬要忍耐啊!”之類的話都不要錢似地拿了出來,聽得來為他們送下午茶的萬納斯心驚肉跳。
奇怪的是原體雖然對休倫在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對他做出的那般、對某種高貴的存在的做作而拙劣的模仿大加鞭笞,但卻對於洪索的滿嘴胡言亂語十分寬容,連他後來稟告並介紹給原體的“這是我不在的時候的指揮官”諾撒·艾塔西亞與“這是我們的艦隊指揮官”卡佳·薩隆巴這般混沌信徒與海盜,以及他們手下的言行外表也隻是讓原體大皺眉頭,頗有微詞而已。
很顯然,馬庫拉格之主不愧為一位俊傑,對環境的適應能力與認清現狀後的忍耐功夫還是遠遠超過他的絕大多數兄弟的。
但一位原體對你堡壘中成員的各種看不慣同樣可以用大量的工作來打發他——這裡也隻有洪索敢這麼做了——固然,羅伯特·基裡曼的多線程工作處理能力確實舉世無雙,但他說到底也隻有一個身子兩條腿兩隻手,駕駛一座不屈號固然可行,但他依然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偌大的、亟待新造與維修的不屈號的每一個正在進行施工的現場。
而負責施工的奴隸們——尤其是大漩渦內要想找點稍微汙染不那麼嚴重的奴隸們——的效率不但極其低下、因為沒有受過足夠的教育幾乎不能有效溝通、總是因為各種原因——餓了、困了、受傷、疾病……需要更多的皮鞭與監工在現場挨個走來走去抽他們的背脊才能大差不差地勉強保持效率以及做出來還能看的東西。
這是在信心滿滿地拿著工作計劃表走出去並表示鞭笞與奴役實在不夠人道,他一個人就夠了的“墨丘利斯”被無數次返工與不得不擦屁股而重新更改自己腦內的所有工作計劃表與配套計劃後,經過了十三個工作日所作的第一個屈服。
“好吧。”墨丘利斯大跨步地走進指揮中心,把一疊新的數據板與皮紙卷精準地拋到洪索設立在側麵的辦公桌上那堆越來越高的文件山上。“中央區與南部接壤的新防禦走廊已經完成了,南部碼頭的建設也在按照計劃推進。”
但他聽起來非常沮喪。
洪索從自己的文件山後打量著頭生雙角的紅甲戰士不太愉快的麵孔,並開始偷偷記錄自己的“群青觀察日記”。
“你分配給我的艾塔西亞派來的人手抵達現場後在數分鐘內就讓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七十七,終於如期完工了。”
他的聲音也帶著一種並非**的疲勞而是精神上無奈的疲憊。
身纏經文的戰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拿起上麵冒著微微煙霧的雷卡咖啡,喝了一口,接著捧著它走到巨大的落地花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色微微出神:新巴達布依舊籠罩在不祥的黃色濃霧中,亞空間的幕布包裹著它,黑色的正常宇宙與光怪陸離的亞空間之風糅合在一起,時時刻刻地變動著,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隻眼睛睜開,又有無數隻眼睛閉上,每一隻眼睛包含了人類所知的所有顏色,它們是如此的詭異而美麗,但它們帶給任何被它們所吸引的人的隻有混沌與毀滅。
“如期完工是好事,殿下。我想。”
藥劑大師謹慎地選擇著措辭,雖然原體認可了他的說辭,為了臥底成功總得犧牲點什麼,但他表示這事不可能沒有複仇的下文。盧夫特·休倫終究要為他對一位原體的冒犯與對帝國的邪惡行徑——即使冒犯是無意中的——付出足夠多的代價。當然這麼說著的時候第十三原體殿下咬牙切齒地徒手拆了中央要塞本就損毀的半堵城牆可能是說服力的來源之一。
“或許吧。”有著邪惡的墮落外形的基裡曼的真聲現在聽起來不如他在其它人麵前偽裝時那般古老、冷酷而低沉,現在他的聲音中祛除了那部分令人恐懼的成分,重又變得清澈而有力,“但我沒想到現在的帝國……”
他猶豫了片刻,“你知道,我一開始隻是想溫言撫慰並讓他們好好工作,順便從這些來自各個不同世界的俘虜口中了解一下帝國現在的情況。”
洪索對基裡曼的話報以一個醫生式理解的微笑,但他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悄悄地讓動力甲的護盾發生器進入自動防禦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