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一公裡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可怖的骨肉爆裂動靜。
惡魔領主被拉長和生角的顱骨就像是他剛剛扯下的戰鬥修女的頭顱一樣,從他粗壯而變形的頸椎上被憤怒地而活生生地捶飛了下來,接著朝側麵彈飛滾落,直到在地麵上蹦跳了好幾次,這才在一堆屍體中停了下來,而此刻劫掠之主的怒號尾音還未散去,他高大異常的惡魔化身軀還立在原地。
突然,隨著遲來的第二記音障被突破的爆響,一種沙沙聲從半惡魔王子破裂的脖頸中傳出,恐虐領主剛剛吸收的鮮血像是猩紅的噴泉般從頭顱與脖頸分離的裂口裡高高飛起,接著朝四麵八方潑灑而下。
在聖莫裡卡聖殿的防禦尖塔上觀察到了這難以置信的場景的大修女和其他人驚訝地眨著眼睛,吉納維芙修女,聖殿領地的監護人,熾天使小隊的首領,有些猶疑地首先發問,“那是什麼?”
她的雙胞胎姐妹,埃莉諾大修女,“我們的殉道女士修女會”在卡迪亞的聖殿的守衛與管理者也往那兒看了看,“它太快了,而且被一團蒸汽或者迷霧包裹著看不清——不管它是什麼,首先它一擊就殺死了那個半惡魔王子,而我必須指出,這個半惡魔王子剛剛隻憑著自己和它的三台重型惡魔引擎的力量就嚴重地削弱了我們的防禦力量和守備部隊,我想我們或許應該立刻——”
防禦牆外又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他們的對話不得不暫停下來,隔著聖殿的虛空盾朝發出動靜的地方看去。
每個人都看到了四濺的火光衝天的碎片、顱骨和鮮血蒸汽形成的高高的噴流,剛剛那個兩拳將半惡魔王子的頭顱擊飛的被迷霧包裹的紅色身影這會兒又衝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座顱骨之主麵前。
它乍看起來很小,以至於他們在這個距離上幾乎看不清它的動作,但它又好像很巨大,它無處不在,在它舉起手臂的一瞬間,它甚至給人的感覺是它會就此永恒充斥在這個天地之間。
於是每個人都通過一霎那的玄妙的觀看意識到了它的動作:它隻是簡單地握拳,接著一拳砸向了驚恐萬分、火力全開的重型惡魔戰爭引擎,然後又是一拳。
大地為之震動,整個聖莫裡卡聖殿似乎都在它的怒火之下顫抖。
即使是心智最堅定的大修女也不能不為之肝膽皆震。他們站在這樣的遠處,光是用餘光去追隨那個紅色的、似乎每多看他一眼,它就會變得更加龐大、占據時間和空間的身影都會感覺到一股亙古的、原始的、憤怒與熾熱的不理智情感正在召喚著他們的加入,加入這戰場,加入它的行列。
大執事門達祖斯在地麵上敲了敲他古老而高聳的手杖,喚回了其他人的神智,他們紛紛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吉納維芙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個似乎越來膨脹的形體上拔開,這很困難,因為它的姿態、它所發出的無聲的嗜血召喚真的讓她感受到了心臟加速的衝動。她好不容易把目光放回眼前,卻發覺自己的後頸頭發已經全部汗濕,而修女動力甲的內部也熱氣蒸騰——光是多看了那個殺死半惡魔王子、正在不斷赤手空拳將顱骨之主拆毀、撕碎的身影一眼,她的腎上腺素與其他戰鬥型內分泌激素的含量就急劇上升了。可怕的惡魔。
“現在看來這些巨型惡魔引擎可能很快就不是我們要麵臨的最大的問題了。我能感受到,這個新來的存在——它如此古老,如此深沉,如此邪惡,如此強大,它需要被立刻偵察、確認和攻擊,但我們的熾天使小隊有一多半都被浪費在了剛剛對登陸倉的攻擊上沒能回來。吉納維芙,這是你的錯誤衝動,衝動,一直以來。”
“我承認,大人,但我已經不是您的女校學生了,假如您還——”
“抱歉打斷一下,”埃莉諾抬起手,傾聽著通訊念珠中的內容,揚起一邊的眉毛。“北部防禦牆的守軍有些語無倫次,但還是報告了第二台顱骨之主的毀滅。不過我會建議換一隊人上去防守那裡,換下來的那部分守軍聽起來需要您為他們重新舉行祈禱和淨化儀式,大人。”
埃莉諾後麵的話是對著門達組斯大執事說的,老人哼了一聲,點點頭,“伱看,這裡,現在沒有足夠的熾天使來當機動預備隊了。埃莉諾,你應當引導你的姊妹。”
吉納維芙觀察著自己的姐妹,即使她剛剛和她一樣看到了那個恐怖闖入戰場的存在,埃莉諾也依舊冷靜而優雅,她的神情毫無瑕疵,就像一尊完美雕刻的聖女像,她就是那種天生要來帶領她的修女姐妹們戰鬥的首領,而衝動又坐不住的吉納維芙會在這裡作為她的誓約修女監護教會土地完全是因為死去的紅衣主教蘇巴拉殿下對這對雙胞胎女孩未來的預言。
“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我會做好的。”埃莉諾的話語溫和但不容置疑,“我們……”
又是一聲爆裂巨響與黏稠的噴發聲,和之前那次如出一轍,間隔更短,她們能聽到防禦牆上的守軍因為被所目睹的一切影響的情緒而帶起的狂熱歡呼——儘管那歡呼隻發出了一小半就立即切斷般地停止了,接著他們陷入了一片恐懼的沉寂中。
從外麵槍炮密集而驚恐的射擊聲與其他零碎的動靜來看,防禦牆外的“它”的屠殺顯然還沒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
埃莉諾大修女這次真正皺起眉頭,就像聖像露出了表情,“照這樣下去不行,它太強大了。我們在這裡的守軍必須在接觸前先想辦法消耗它。”她轉向自己的妹妹,後者下意識地收起肩膀,“你的那把鑰匙,帶在身邊嗎?”
“哦,不,不,彆,是不是還不至於用那些吧……”
“是個好主意。真正的大修女的頭腦正該如此果斷。”門達祖斯大執事卻讚歎道。“也是該釋放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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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聖莫裡卡聖殿戰場外,戰爭鐵匠的目鏡懷疑地看向正用望遠鏡觀察遠處戰場的洪索。
“你早知道會這樣?所以讓我們往這條路走?”
“說什麼呢。”藥劑大師津津有味地觀察著並光速開始在自己的醫療動力甲內部記錄新的觀測數據,“我可不知道會這樣。”
“那這……?”
“他已經壓抑得夠久了。在他朝我們釋放堆積的壓力之前,我們得想他所想,為他找個更好的釋放對象。這樣他接下來就能應對更大的壓力而不至於讓我們被吊到城門上。”藥劑大師用一種富有經驗而體貼的語調評論道,戰爭鐵匠在戰甲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有機會的話,我甚至還希望尊敬的父親也能如此這般酣暢淋漓地好好運動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