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都啞巴了,為什麼沒人說話?”
麵對須磨的質問,跪坐在兩側的下屬沒有一人敢站出來吭聲…
真田的血液還沒有乾枯呢,這個時候,沒有人敢接茬,誰先接茬,萬一哪句話說不對,說不定就成了那隻該死的出頭鳥。
須磨在總領事館的位置上坐了幾年,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冷漠的臉龐漸漸發生變化,陰森的微笑在臉上彌漫開來。
他直接點將:
“岡本君,你是副總領事,又負責情報工作,你說說這件事情如何解決?”
岡本一策膚色黝黑,年紀不小了,瘦瘦小小的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他瞥了一眼須磨,語氣緩慢溫和:
“卑職暫時沒有想法,全憑領事官大人做主。”
須磨冷漠地瞥了此人一眼,冷哼一聲,偏頭看向跪坐在最末尾的一人。
“廣田武司,你有什麼主意?”
此人二十出頭,一臉陰鷙,素來野心勃勃,是須磨的心腹,剛被提拔為武官,接替真田武太的工作。
廣田武司不屑地看了一眼副總領事官,他陰冷一笑,從座位上起身,恭敬道:
“前輩,我們何不效仿藏本舊事。”
這話一出,整個會議室空氣瞬間凝結了,蓋因為藏本的事向來是領事館的忌諱,也是須磨的忌諱。
34年6月8日,金陵領事館副領事藏本英明莫名失蹤,日本人借口“藏本失蹤案”不斷對中方施壓、挑釁,揚言日本海軍陸戰隊要從金陵沿海登陸,直接入城搜查,中日關係更加緊張。
此刻金陵附近的軍隊全部調到江西剿匪去了,金陵城基本是一座空城…
麵對典型的外交訛詐,國府當局倉皇應對,表現的慌亂、緊張和無奈,事後又一味地迎合日方的詭詐狡辯,態度軟弱,更加助長了日方的囂張氣焰。
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是主持外交工作的行政院長汪填海,麵對平日“好基友”須磨的突然翻臉,汪隻覺得晴空霹靂。
自九一八後,日本就對中國內地虎視眈眈,戰爭的烏雲一直籠罩在頭頂……
此刻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異於火上澆油,日本人磨刀霍霍,長江上的軍艦已經開到了金陵下關附近,戰爭一觸即發,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個時候,是特務處剛剛打入日本領事館二個月的詹長林立了功…
根據他在領事館的見聞,這個所謂的藏本其實是朝鮮人,很早舉家遷居日本,後來成了日本的外交官…
在他失蹤的當晚,詹長林親眼看見此人乘坐領事館的汽車出城往中山陵的方向去了。
得到消息後,特務處、金陵警察廳立刻在中山陵附近找到了神情沮喪、蓬頭垢麵的藏本。
常某人聞聽之後十分欣慰,暗自慶幸,在日誌中寫道:
“藏本獲,倭寇無威脅之機,故得暫免禍患,尋此實天佑中國之兆也。”
日本人狼狽尷尬異常,蓋因為日本的媒體確鑿報道藏本早就被中國人殺害了,一個死去的人怎麼突然又出現了呢?
須磨和他的好基友汪填海解釋,詭稱:
“過去疑雲已一掃而空,兩國邦交益見好轉。”
他解釋說是因為藏本一時之間神經衰弱,才自己走失。
送走好基友,對日執持謙下態度的汪某人掩飾不住僥幸度過危機後的興奮,他自吹自擂說:
“此是數年以來我對於國家之最大責任,亦是我鞠躬儘瘁之最大貢獻。”
簡直恬不知恥。
藏本被接回去後,立刻被日本方麵“保護”,不許接觸外界,後來這個人被護送回日本,從此在世界上消失了,真的成了“消失”的他。
他的事情也成了日本人和領事館的忌諱。
其實領事館的人都知道,藏本之所以出走,其實是想自殺…
不是什麼抑鬱症或者神經問題,而是他是朝鮮人,又是外交係的,他的上司須磨雖然是總領事官,但人家背後是軍方係,所以藏本在須磨麵前從來低人一等,經常被須磨苛責羞辱,才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此刻廣田武司舊事重提,大家儘皆膽寒,一個個低頭不語,等著廣田被須磨處罰。
不過讓大家大跌眼鏡的是,須磨聽了這話卻是神采奕奕起來…
藏本的事情不能挑起對中國的進一步侵略,一直讓許多人懊悔嗟歎,包括須磨。
自1930年到1936年七年時間內,日本發生了一係列恐怖襲擊事件,多位對內推行政黨、對外促進國際協調的高官被殺,執政者的軟弱和對恐怖襲擊的姑息縱容,更加助長了激進派軍官的氣焰…
雖然幾次兵變全部失敗,但陸軍徹底掌握了實權,他們極度渴望用戰爭的方式掠奪一切他們需求的資源。
“馬上簽署一份任命書,將日期提前,就說內山智美子是我大日本領事館的工作人員,她於今日走失”
“另外,馬上準備電台,我要向國內彙報。”
須磨一邊吩咐,一邊走到電話機前,給他的“好基友”汪填海打了過去。
“兆銘兄,不,汪院長,我代表日本駐金陵總領館口頭照會你方,我大日本帝國領事館的工作人員內山智美子於今日走失…”
汪填海此刻正在辦公室和自己的機要秘書黃浚商討常某人從長安回來以後的事,聽到這個消息,不啻於晴天霹靂,這是舊事重演了啊。
他麵容呆滯,頹然倒在椅子上,“啪”一聲電話掉在了地上。
旁邊的黃浚也慌了神,連忙問道:
“汪先生,汪公,出什麼事了?”
他連續問了幾遍,汪某人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將事情說了一遍,連連催促道:
“快,擬電,馬上給常先生發報,他可不能在長安躲清閒。”
黃浚點頭應下,眼珠子一轉,卻是說道:
“先生,此事肯定和最近特務處抓捕日本間諜有關,這些特務都是雞鳴狗盜之徒,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們哪裡懂國家大事,哪懂先生的殫精竭慮.”
“常先生遠在長安,遠水解不了近渴,此事還需先生運籌帷幄,以老朽之見,何不快刀斬亂麻,讓特務處馬上放人
不然日本人兵臨城下,你我都是國家和曆史的罪人啊。”
“人真的是被特務處抓了嗎?”汪填海厲聲問道。
“十有**,尤其是特務處有個叫什麼張義的,此人.”黃浚眉眼閃爍,一頓添油加醋,直接將張義說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此等特務一心隻顧私利,全然不顧國家大事,這種人實在該殺,我建議現在就派人將他抓起來。”
汪填海聽得連連點頭,又猶豫問:
“派什麼人去,我們調不動憲兵.”
“先生,幾個特務而已,何需憲兵,有你的衛隊出馬足夠了。”
“那好,此事我就拜托秋嶽兄了。”汪填海一把握住黃浚的手,滿臉誠懇。
“放心,先生,靜候佳音。”黃浚一臉義不容辭的堅定。
很快,在黃浚的帶領下一支全副武裝的衛隊殺氣騰騰地向著諜參股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