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訓宇還想說點什麼,突然一名看守走了過來,他立刻閉嘴縮了回去。
看守到了張義麵前,“啪”一個敬禮,諂媚說道:
“長官,有人來探視您。”
‘是嗎?剛進來就有人探視?怪不得看守這麼熱情呢。’
張義從兜裡摸出一張鈔票,遞給他道:
“給我搞一瓶可口可樂來,剩下的歸你了。”
他也想試試82年的拉菲,不,36年的可樂…
“放心吧您,小的一定給您辦好。”看守雙手接過鈔票,態度更加恭順了。
張義不在意地揮揮手,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子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身後還有一個獄卒提著大包小包。
男人個頭不高,長相普通,但眉宇間湧出一絲春風得意,他腳步沉穩,看上去有些氣度。
他滿臉堆笑地伸出手,瞥著張義手上的報紙,笑道:
“老弟,您真是高人啊,心靜如水啊,處座還擔心你自暴自棄呢。”
“閣下是?”張義起身問道。
來人緊緊握住張義的手搖了搖,和藹說道:
“在下毛齊五,剛到總部任職。”
“哎呦,原來是齊五兄,不,應該稱呼你為特派員。”張義連忙道。
他在江浙警校的時候,毛齊五就是中、央特派員,那個時候戴春風還沒有掌控警校,派毛齊五過去就是監視控製警校的。
此人是戴春風的老鄉,和戴的老婆是沒出五服的堂姐弟,也是高小和省高的同學,不過戴春風在省高被開除,但毛卻考上了滬江大學。
當了一段時間老師後也考上了黃埔軍校。
不過他和戴春風一樣都沒有畢業,戴春風是被開除…
毛齊五上的是潮州分校,身體不行根本不能適應艱苦訓練,一病不起,回家之後,父親又病故了,辦完喪事,決定不再回軍校,在朋友的介紹下進入縣政府乾起了秘書,一乾就是八年。
34年應戴春風之招才加入特務處,先是在江浙警校乾了一年,35年去了武漢行營,升為少校。
35年底,又被派遣去長安,出任稽查處中校秘書,實際乾的是諜報工作。
看到此人,張義就想起一段趣事,毛齊五小名毛善餘,第一次在特務處見戴春風,戴問他:
“伱打算改個什麼化名呢?”
毛齊五不好意思說,在紙上寫下人風二字。
戴春風讚歎說:“改的好,齊五兄果然是人中龍鳳,現在名副其實。”
毛齊五連忙謙虛說:“戴處長一直都是蛟龍,蛟龍到了江海裡麵才能翻江倒海,做出一番事業,而我不過是一個尋找庇護的小鳥,有了戴處長撐起的天空,我才有飛翔的天地”
聽聽這話說的簡直是語言藝術啊!
這話就和馮褲子第一次遇到當時如日中天的王碩,開口就是“看見您了,就像抬頭望見北鬥星.”
人嘛,都有被捧的**和需求,明知彆人在拍馬屁,但就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所以說生活的真相是人情世故
“什麼特派員,現在連個職務都沒有,就打打雜,替戴處長跑跑腿。”毛齊五謙虛地擺手說道。
看著他這張滿臉堆笑的彌勒佛圓臉,張義心底湧出“忍準狠”三個字,如果說戴春風是健壯善談,愛出風頭,那麼此人就是木訥瘦小,陰險狠毒了。
一個是黑麵閻羅,一個是笑麵閻羅。
而且此人心眼小愛記仇,張義可不想被一個小人暗中惦記,連忙敬了一禮,笑道:
“齊五兄太過謙虛了,早就聽說你在長安立下赫赫之功,這次回到總部,處座肯定會授予你要職,到時候還需要齊五兄多多照顧才是。”
毛齊五謙虛道:“老弟過譽了,我就會做秘書,也隻能做秘書,職位什麼的不重要,隻要能替處長分憂就行。”
“齊五兄一表人才,我聽說最近處裡組織要變動,我看主任秘書一職非你莫屬。”
毛齊五連連擺手,他雖然野心勃勃,但清楚自己的資曆太淺薄了,隻是中校不說,連副站長都沒有乾過,主任秘書可是特務處的二把手三把手,他根本不敢想,他現在的目標是機要室主任秘書或者甲室主任的位置。
不過張義能這麼說,他還是很開心,謙虛道:
“老弟,人事即政治,哪有那麼簡單。”
人事即政治,權衡人事是權力布局的高級智慧,最顯一個人的政治功底!
人事安排一般有三個層次。
最高級彆: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能夠繼續往上走,通過人事安排使得敵人不能往上走…
次一級彆: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權力觸角有所擴大。
最次級彆:通過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經濟、心理層麵獲得補償。
他笑了笑,招手讓身後的獄卒將東西拿到張義房間,有紹興黃酒、香煙、巧克力、報紙、水果…
“哎呦,讓齊五兄破費了。”
“一點小意思,花不了多少錢。”毛齊五擺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
“老弟,我年長你幾歲,說點不中聽的…”
“領導用人,一般看三性,一是德性、二是耐性、三是心性。
德性要好,出了事不能隨便咬領導。
心性要穩,不能受點委屈就撂撅子。
戴處長怕你想不開,讓我特意來看看你…現在我是放心了。”
“你是不知道啊,汪院長給委座告狀不說,這個黃俊更是上跳下竄,說我們特務處的人囂張跋扈,隨意毆打政府官員,揚言要懲治你呢…”
“二陳兄弟得知這個消息和徐增恩更是在背後煽風點火,戴先生壓力很大啊。”
“處座厚愛,卑職沒齒難忘啊,齊五兄一定要替我轉達職下的滿腔熱血和忠誠。”
張義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就差掉眼淚了。
至於黃浚、汪填海,嗬嗬,官字兩張口,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是這麼魔幻…
當然了,各方勢力之間沒有絕對的平衡,往往是此消彼長,勢力的某一方總是在蹺蹺板上維持短暫的優勢。
張義很想看看自己親手抓住黃浚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和神態…
……
城南,黃公館。
黃浚臉上敷著毛巾冰塊,吭哧吭哧喘著粗氣,臉上陰沉至極。
他罵罵咧咧道:“這個戴春分太狡猾了,我剛想找張義那個小癟三算賬,他就人間消失了,有人說他藏身於特務處北門橋監獄,那裡是特務處的地盤,戒備森嚴,這如何是好?”
“還有,這個汪兆銘真是個軟骨頭,自己的衛隊都被打傷了,竟然隻知道找老頭子申飭,連戴雨農的晦氣都不敢找,反過頭來怪罪我貿然衝動.真是豈有此理。”
罵著他回頭看了一眼幫他捏肩膀的美豔女子,佯怒道:
“你怎麼不說話?要不是為了你,為了皇軍,這這把老骨頭用的著這麼拚命嗎?”
這女人不是彆人,正是溫泉招待所的服務員廖雅權。
她一襲白衣黑裙,未施粉黛,齊眉短發,皮膚白皙,身材高挑,一副清純學生的模樣,外加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
“老黃,看你這話說的,大日本帝國什麼時候虧待過你,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你真想找那個張義的晦氣?”
“這還有假不成?我黃秋嶽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我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
看黃浚咬牙切齒的模樣,廖雅權眉眼閃動,突然對著黃浚的耳朵低語幾句。
“真的?”
黃浚大喜過望,見廖雅權肯定的點頭,他臉上得意連連,一把抓住肩上的柔荑,眉開眼笑道:
“好久沒有交流過了,現在家裡剛好沒人”
黃浚不待廖雅權點頭,大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胸口,後者自然來者不拒。
一分鐘後…
黃浚躺在床頭抽著雪茄,看著坐在梳妝台描眉畫黛的柔順背影心滿意足。
廖雅權一邊梳理頭發一邊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