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處。
采買回來的士兵鄭重地將從賣魚攤上拿到的紙幣交給葉主任,敬禮後離去,隨手將辦公室的門帶上。
葉主任拿起紙幣端詳了一會,打開抽屜,從一個鐵盒裡拿出鑷子、一瓶藥水和一個小刷子。
輕輕搓了搓法幣的邊角,他小心翼翼用鑷子扯動,動作輕緩而精準。
很快法幣從中間緩緩被打開,用刷子蘸藥水刷了刷,露出一行行細密的字跡。
他又從抽屜拿出一個放大鏡,湊近紙幣,逐字逐句地研讀起來,表情隨著情報內容時而凝重,時而舒緩,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有他輕微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
閱覽完紙幣上的情報內容,他深深吸了口氣,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思忖著,他默默點了一根煙,蹙著眉頭吞雲吐霧。
一支煙抽完,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密碼本,開始起草電文。
寶塔山,紅旗招展。
軍號嘹亮,駿馬長嘶。
棗園。
一孔半圓的拱形窯洞,牆上有一扇用白紙糊的木格窗戶。
室內除了一張辦公室和幾把椅子外,還有幾張木板釘成的小方桌,上麵整齊地擺著一些書,和彆處老百姓住的窯洞彆無二樣。
如果非要說它的不同之處,就是這孔窯洞的裡外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這間窯洞隔壁,略顯昏暗的房間裡麵,支起的幾張桌子布置成了一個小開間,兩個機要人員正端坐在電台前忙碌著。
突然,電台有了響動,一個機要人員全神貫注聽了一會,說:
“辦事處呼叫”
他立刻按動電鍵作了回答,隨手抓過筆和紙張,把所有聽到的訊號飛快地記錄成電碼。
機要秘書走過來問:“什麼內容?”
“絕密。”
機要員取下耳機說,如果是一般簡單的密碼,以他的水平憑記憶就能直接翻譯出來。
機要秘書凝神點點了頭,拿起電文走到掛著門簾的房間前,想了想,他又轉身去了隔壁,領導是夜貓子,習慣晚上工作,才剛剛睡下,這個時候不便打擾。
這位領導性格溫和謙遜、睿智冷靜、堅定且有韌性,同時還熱忱,細致周到,有極強的責任心,深受大家喜歡和尊敬。
敲門進去,領導正和一乾部談話,看到他,溫和地問:
“小胡,怎麼了?”
小胡看了坐在領導對麵的乾部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揚了揚手上的電文。
坐在椅子上的乾部馬上站了起來:“領導,我先回去了。”
領導點點頭,和他握了握手,語重心長地叮囑了幾句,才放他離開,轉頭看向小胡。
“山城辦事處的絕密情報。”
“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胡敬禮轉身離開。
他走後,領導默默回坐,從上鎖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磨邊的小本子,逐字逐句翻譯起來。
很快,一行文字躍然紙上。
望著紙上的情報內容,他的眼神瞬間凝固,原本舒緩的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他歎了口氣,再次拿起情報,逐字逐句審視了一遍,嘴唇不自覺地抿緊。
秘書小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事能讓波瀾不驚的領導如此動容呢?
他想了想,給領導遞了一杯熱茶過去。
領導掀開茶杯蓋,慢慢吹著氣,顯出慎重思考的樣子。
過了很久,他才放下茶杯,抄起電報向外麵走去。
半個小時後,領導去而複返,臉色雖然依舊凝重,但眉頭早已舒緩,恢複了以往的從容淡定。
他看著秘書說:“馬上通知社會部長、邊保部長、副部長到我這裡來一趟。”
“是。”
十幾分鐘後,還是這間房間,人都到齊了,會議開始,門立刻被門外的衛士關上,房間裡麵一片安靜。
領導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揚了揚手上的電文,說:
“剛剛得到的情報,沈之嶽也就是沈輝,已回歸軍統,化名孫子超,出任軍統諜參科科長,現在可以證明就是他向軍統出賣了我們新四軍的情報。”
邊保部長、副部長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社會部部長一臉訕然,局促不安地起身說:
“我檢討,是我看錯了人,用錯了人,請求組織給我處分。”
領導揮手讓他坐下,蹙緊了眉頭:“還有一件事,根據我們早年打入軍統局的地工提供的情報,還有一個高級特務此刻就潛伏在我們寶塔山,他是沈輝的繼任者,代號‘影子’!”
“影子?”聽到這個代號,幾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副部長徐佑正聽到“影子”這個代號,眼神一閃,瞬間恢複如常,一臉凜然地問:
“領導,有這個人的線索嗎?我一定把他揪出來。”
“毫無頭緒。”
領導搖了搖頭,繼續說:
“我們的同誌,深海,一直潛伏在軍統局,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軍統局苦苦尋找關於‘影子’的線索,但一直沒有什麼發現。
更糟糕的是,最近軍統局,也在調查臥底的消息。”
“深海被他們懷疑了?”邊保部長魯布憂心問道。
“這倒沒有,他很安全。”領導自信一笑,又歎了口氣,“現在的關鍵是將這個‘影子’挖出來,這個人藏得太深了,簡直無懈可擊,該怎麼辦呢?”
幾人聞言不由有些尷尬,上次抓捕的中統、軍統特務供出的那個李國棟,保衛處發動群眾開展地毯式搜查,然而一年過去,始終沒有絲毫線索,這個神出鬼沒的影子又是誰呢?
“乾情報工作,總有挫折,我們是這樣,敵人也是一樣,大家都彆沮喪。”領導讓秘書給幾人送上茶水,安慰道。
“領導,這個影子如此神秘,說不定就隱藏在我們身邊,能否授予我們權限,對總部每個人的曆史做個詳儘的調查,為了公平起見,調查對象首先從我開始。”
徐佑正看了一眼邊保部長魯布,起身主動請纓。
“反特這事重要的是證據,像山一樣的證據。”
領導凝神看著他,說道:“我剛才和xx同誌作了彙報,他和我的意見一致,這方麵的工作,務必慎重。
內奸要查,但要注意分寸,否則稍有差池,就會讓很多本來就敏感的人失去安全感,我們的工作就被動了。”
“明白了,領導。”
領導擺手讓他坐下,鄭重地看著大家,嚴肅指示道:
“今天召開這個會議,就是要告訴大家,敵人對我們的滲透從未停止,一定要打起精神,嚴防死守,加強保衛工作。”
“是。”
“今天的會議內容高度機密,僅限我們幾個人知道,大家注意保密。”
說完,領導宣布散會,卻把邊保部長魯布和副部長徐佑正留下了。
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領導看著兩人說:
“佑正同誌,你先等一會,我和魯部長聊聊偵查情報乾部特訓班的事。”
“是。”
“徐副部長,這邊請。”秘書小宋端起茶杯,笑盈盈將他請到了隔壁的秘書間,一邊走,一邊又說:
“徐副部長,領導很關心你的個人問題,聽說您最近和一個女學生在交往?”
“沒有的事,可不能胡說。”徐佑正連忙擺手否決,臉上卻浮起一絲紅光。
兩人說笑間,腳步聲漸遠,領導這才對衛士點了點頭,衛士領命,出去將辦公室大門關上,守在外麵。
領導看了眼手表,然後看向邊保部長魯布:
“我給你講個故事。”
“故事?”
邊保部長疑惑不解,但見領導表情鄭重,連帶他也下意識地壓下心裡的疑竇,肅穆起來,咽了口唾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