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商友心底冷笑,蠱惑?誰蠱惑?說不定人家在執行戴老板布置的任務呢,麵上卻一副置之事外看好戲的架勢:
“那我就謝謝老兄嘞。”
徐處長冷哼一聲,迎著和秘書一起走過來的孫子超,劈頭蓋臉訓斥:
“孫科長,你在搞什麼鬼?抓到要犯,為什麼不通知審訊科?”
孫子超立正,畢恭畢敬敬了一圈禮,臉上掛著一副謙恭的笑容:
“徐處長,您誤會了,卑職在執行戴老板的命令。”
徐處長啞火了,狠狠瞪了一眼何商友,他總算明白這個老登為什麼要置身事外看好戲了,沉默了一會,他低聲問道:
“抓的是什麼人?”
孫子超依然一副笑臉:“老板布置的任務,我也隻知道皮毛,人犯還沒有交待呢。”
何商友思忖著問:“日本間諜?”
孫子超:“那倒不是。”
徐處長眼神一亮,不是日諜,就是紅黨了,眼巴巴等著他說後半截話,等了半天,孫子超並沒有繼續講的意思,隻好繼續問:
“紅黨?受了這麼重的刑還不交代,身份不簡單啊!既然沒有招供,需不需要我給你派幾個審訊高手?”
孫子超內心警惕,默默給徐處長記了一筆,說:
“不必了吧?”
徐處長顯然不想放過這個立大功的機會,見他沒有一口否決,用眼神示意何商友,讓他施壓。
何商友直接選擇了無視。
徐處長內心惱火,看著孫子超說:
“擔心什麼?還信不過我們?”
孫子超笑著說:“嗬嗬,您彆誤會,隻是老板交待讓我保密,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何商友接話說:“孫科長吐字如金啊,不過既然是老板交待的任務,徐處長也多理解理解吧,拿下犯人的口供,肯定算你們一份功勞。”
徐處長暗罵姓何的都被手下騎在頭上了,還在這裡裝好人呢,自嘲一笑:
“當然理解,至於功勞就算了,沒乾活還吃飯,我臉皮可沒有那麼厚,哼!”
孫子超微微笑著,一臉的雲淡風輕,轉頭和張義打起了招呼:
“張科長,千裡傳捷報,再立新功,恭喜恭喜。”
張義看著他這張偽善、裝逼欠揍的臉,真想給他來上一拳,心底冷笑,臉上卻波瀾不驚,說:
“過譽了,恭喜孫科長旗開得勝,抓到紅黨要犯,人犯隻要一撂,功勞滾滾而來。”
“嗬嗬,但願如此。”
孫子超笑了笑,又轉身和其他處長打起了招呼,態度謙恭,讓人挑不出理來。
輪到總務沈處長,他更熱情了,敬禮寒暄過後,一臉感激地說:
“謝謝沈處長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沈西山一頭霧水:“你說的什麼事?”
“犯人身份重要,為保密起見,按戴老板指示,人犯要關在外麵。可那地方偏僻不說,還不通電,還是總務支援了我們一台發電機,還有汽油。”
他正說著,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聲。
大家轉頭去看,就見總務倉庫的大門開了。
一輛卡車退了出來,卡車的後檔板被打開了,總務的幾個人和諜參科的便衣正忙著將兩塊木板搭起來,一頭架在車上,一頭連接到地麵上。
總務處的人推著一個油桶順著木板向下滾,諜參科的便衣在下麵接。
拿到汽油,立刻有一個便衣提著鐵桶走了過來,大家幫著將汽油倒進鐵桶,便衣又提過去給吉普車加油。
另一個便衣大聲問:“兩桶油,夠不夠啊?”
一人答:“那發電機漏油,一晚上就燒了小半桶,最好多弄點吧,免得再跑一趟。”
總務的一人說:“汽油這麼貴,你們也不知道節省。”
諜參科的便衣聳聳肩:“沒辦法,再貴也要用啊。”
聽到大家的議論聲,沈西山明白了,下意識地問:
“你們要將犯人弄到哪去?總務有那麼多的安全屋,很多都沒有啟用,完全不用多此一舉。”
孫子超笑嗬嗬地不說話了,內心的小本本上默默又給沈處長記了一筆。
沈西山冷哼一聲,走了。
張義冷眼旁觀,他越發覺得這是戴老板和孫子超聯合導演的一場戲,甄彆的對象正是自己和一眾處長。
他若有所思,和相熟的幾個處長打了聲招呼,說:
“我先去向戴老板交差,回見。”
說話間,他向局本部辦公樓大門走去,眼角餘光卻淩厲地迅速掃視了一遍剛將犯人押解上去的吉普車。
他注意到,吉普車車輪上帶著一圈泥巴,左側的車門和擋風玻璃上結著一層水霧,而右側的水霧要少一點。
張義不緊不慢地走著,身後諜參科便衣的對話清晰可聞。
“那鬼地方有吃的嗎?”
“破爐子煮麵條唄。”
“好吧,車修好沒有?上去兩個人看著犯人,彆讓他自殺了。”
“這破車,還美國進口的呢,擋風玻璃都是破的,差點凍死我。
天剛亮就出發了,正是霧氣露水大的時候,又不敢開太快,三十公裡的速度都凍死人,回去的時候你開吧,我手這會還麻木呢。”
“行行行,就你事多,山豬吃不了細糠,這車開起來多威風.去,給我找雙手套。”
他們的對話張義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表情有些凝重,這無疑是一場戲,是個圈套,但那個被他們抓的要犯呢?
也是演員?
可萬一他真是被捕的地下黨呢?
上了一樓,張義站在樓道,眯著眼睛透過玻璃看了看太陽,太陽已經升到了很高的位置。
吉普車左邊的霧水遠遠多於右側,顯然這是因為陽光長時間照射右側造成的,太陽是從東向西的,汽車隻有從南向北行駛,才會使右側接受如此多的陽光。
方向有了,車速有了,隻要知道天亮的時間,一個有經驗的特工,就可以測算出犯人關押地點距離局本部的距離。
張義明白了,這是要釣魚啊!
如此費儘周折,如此大張旗鼓,就是要將這些信息告訴自己和那些處長,處長知道了,大家就都知道了,隱藏在局本部的臥底也就知道了。
具體天亮的時間,那個部門掌握呢,航空委員會氣象局。
孫子超隻要讓人盯著氣象局,誰打聽,那他就是那個臥底。
瞬間,張義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心裡像明鏡一樣。
孫子超躊躇滿誌,誌在必得,張義偏就不讓他得意。
非但如此,他還要給這場戲加點噱頭,拱拱火,讓它更精彩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