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一排門洞前,每個門洞都有鐵門封鎖。
獄警走到其中一間空著的門口,用鑰匙打開鐵門,裡麵還有一道鐵欄杆門。
坑臟狹小的門洞裡,隻有一個磚頭砌成的台子,這就是床。
牆角放了一隻木桶,用來裝排泄物。
這便是牢房的所有。
“進去吧。”
王秘書一揮手,便衣取下趙福生頭上的布罩,將他丟了進去。
這個叛徒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他失控了,他抓住鐵欄杆,眼巴巴地看著王秘書:
“王秘書,我都答應配合你們演戲了,怎麼能把我.”
“夠了,做戲做全套,殺人犯不在監獄待著,難道還要給你準備洋房汽車?是不是還要給你配廚師傭人?彆忘了,你的父母還在我們手裡呢,哼!”
這話一出,趙福生再也無法辯解了。
此刻他後悔死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做叛徒,到底是為了什麼,苟全性命?可即便是做了叛徒,也沒有換來榮華富貴,反而要像個老鼠一般窩在這樣一惡濁齷齪的角落。
夜靜悄悄的。
【今日情報已刷新】
【1、您見過黃大海,獲得相關情報——黃大海,大海貨運公司董事長,真實身份山城城工部副書記,運輸線負責人,家住渝中泗馬巷23號。】
人不可貌相啊,張義心說。
當然,間諜都過著雙麵生活,在愛身邊人的同時,隱藏真實的內在自我,在外部世界麵前是一種人,內在卻截然不同。
那麼人為什麼要從事間諜活動呢?為什麼有人不顧家人的安危,置朋友和一份固定的工作不顧,投身於危險且見不得光的隱秘世界呢?
更有甚者,為什麼有人會起初加入一個情報組織,後來卻變節投敵呢?
世上的間諜各種各樣。有些人被意識形態、政治或愛國主義所驅使。
相當一部分人成為間諜是出於貪欲,因為從事間諜活動帶來的經濟報酬是誘人的。
還有人是因為秘密帶來的聲名鵲起與同誌情誼的可能性而從事間諜活動。
而信仰決定了意誌和品質,決定了他的行為方式。
所以有些人勇敢卻堅守原則,有些人則貪婪、懦弱。
【2、您今天見過戴春風,獲得相關情報——戴春風正在醞釀新的潛伏計劃。】
【3、您今天見過毛齊五,獲得相關情報——毛齊五已將健樂股股長周偉成調往雲南執行任務。】
張義覺得好笑,派一個唱京劇的戲子能執行什麼任務?
美男計?
怕是借刀殺人計吧。
說不定不久就會傳回消息,說周偉成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被紅黨或者日諜殺了,然後再給他申請一枚雲麾胸章,平息輿論,以安人心。
玩了一次毛主任的女人,丟了一條小命,即便是換來一枚勳章,凡是有點頭腦的特務,都會覺得不劃算,彆說招惹向心影,就是主動送上門來,也不敢碰啊。
隻能說毛齊五這人夠狠辣。
接收完情報,張義思忖了一會,從客廳鐵皮做的垃圾桶裡翻了翻,終於找出一張名片。
望著上麵的電話號碼,他笑了。
這一夜,睡不著的人不少。
黑暗中,黃大海家床頭的燈啪的一聲被打開了,打開燈的是黃太太。
她坐起來,看著心神不寧的丈夫,問:
“睡不著?”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黃大海一直睜著眼睛,他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說:“你睡吧,彆管我了。”
黃太太看著他,說:“叛徒的事組織上會解決的,你焦急也沒用啊。”
黃大海緊鎖著眉頭,沒說什麼。
這時,床頭的電話驟然響了,格外刺耳。
夫妻二人目光不約而同盯在電話上。
黃大海猶豫了一下,給妻子一個噤聲的動作,小心拿起電話,那邊響起一陣電流,聲音低沉模糊,就像有人拿著一張紙蓋在聽筒上,還不斷摩挲著。
“是黃大海嗎?”
“我是,您是哪位啊?”
“趙福生在望龍門監獄。”
“喂,你打錯了吧?”
那頭電話已經斷了。
“是誰?”
“不知道。”黃大海說著,已經從床上翻起來了,“不管情報真假,我都要出去一趟。”
“會不會是個陷阱?”
黃大海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茫茫夜色,搖了搖頭:
“隻要懷疑他們就會監視或者抓人,犯不著這麼試探,不管怎樣,我先將情報彙報上去,上級會核實的。”
黃太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細細回味著他的話。
漆黑的夜空,無月無星,看守所裡更是一片陰森。
看守的老頭正坐在爐邊呲溜呲溜扒拉著飯盒裡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麵條,突然桌上的手搖電話響了。
他走過去抓起來聽了兩句,掛斷,繼續坐回去埋頭吃飯。
吃完飯,他仔仔細細將飯盒刷乾淨,然後將筷子放入袖口中,從抽屜背後摳出一串鑰匙,然後搖搖晃晃向著監牢內走去。
昏黃的燈光在監獄走廊裡無力地搖曳,幾個看守正躲在崗哨裡聽著收音機喝著小酒,全然不知道老頭打開了第三道鐵門。
越往裡走,光線就越暗了,老頭一往無前地朝走廊深處走去,昏黃的燈光從身後照來,逆光裡依然能看見他一臉的堅定。
終於,他來到了關押趙福生的牢房外。
警惕地左右掃視了幾眼,他拿出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鎖已經開了。
心神不寧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的趙福生聽到動靜,猛地翻過身來怔怔住地看著他:“你”
他的話剛出口,老頭一個箭步猶如獵豹一樣悄然逼近。
刹那間,一雙大手捂住叛徒口鼻的同時,筷子直直刺進他的脖頸,動作利落,一氣嗬成,沒讓叛徒發出一絲聲響。
做完這一切,他鎮定自若,把沾血的筷子處理乾淨,收入袖口,然後將趙福生重現放在了床上。
然後鎖門離開,重新回到了自己看守的那方小天地,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天一亮,換班的獄警到了,老頭完成交接,提著自己的酒壺走了。
他離開不久,監獄中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哨聲,尖叫聲四起。
“殺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