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長家裡賓朋滿座,唱片機裡響著輕柔的歌聲。
何處長、王秘書和另外兩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在打麻將,通宵達旦。
夫人們也不甘落後,在旁邊開了一桌,同樣興致盎然。
何處長今天手氣不錯,此刻他隨手丟出一張三萬,秘書馬上看似很順手地打了一張五萬。
何處長摸回去,碼正,高興地把牌一推:“和了!”
“何處長,您手氣真是太好了。”一個商人恭維著,趁他心情好,便說:“處長,上次我給您說的通行證的事?”
“通行證?”何商友正在收錢,似乎沒聽清他的話,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
傭人接起電話:“喂,你好。”
聽了兩句,她放下電話走到麻將桌旁:“先生,電話是找王秘書的。”
王秘書詫異:“找我?”
何商友:“把電話拿過來。”
傭人拖著電話線,將電話送到王秘書身邊,遞上話筒。
王秘書嘀咕著:“誰啊,打到這兒來了。喂?”
對麵聽到話筒裡傳出王秘書聲音的一瞬間,聲音有些顫抖地說:“王秘.我是望龍門看守所的張管教啊。”
“你怎麼打到這兒來了?有事?”王秘書有些不悅地問著,一邊說一邊繼續摸牌。
“出事了,打你家裡電話打不通,我問了所長,隻好試著打到何處長家了。趙福生死了,被人殺死了”
也許是太過緊張,張管教說著說著竟然失聲了。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現在凶手不明,我們的人正在勘察現場,您還是快點過來吧.”
“三萬!”
對麵拿著話筒愣住了:“什麼?”
麻將桌上,王秘書也愣住了:“人怎麼就.”
說著他捂住話筒,小聲對何處長和二位麻友說:“處座,二位,不好意思,我先把電話處理了。”
然後他拎著電話走到一旁:“人怎麼就死了呢?還被殺了?到底是誰乾的?”
“估計是紅黨,具體是誰還在調查.”
“廢物。”王秘書憋火地罵了一句,額頭的冷汗已經下來了,布滿血絲的眼睛偷瞥了一眼正興高采烈碼牌的處長,忐忑不安。
處長已經私下許諾,隻要他能辦好這件事,諜參科副科長就是他的,因此他充滿了乾勁。
可現在.人才剛到自己手上半天,就讓他給發喪了,人死了,還談屁的釣魚計劃。
一臉喪氣的掛斷電話,他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來到何商友身邊,小聲說:“處長,出事了!”
“什麼?”
“趙福生被殺了。”
何商友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另外一邊,紅黨辦事處。
葉主任正在聽黃秘書彙報。
“叛徒清除了,老刀同誌已經出城了,由川康特委的同誌接應。”
葉主任點點頭,老刀同誌即將撤往邊區,也許解甲歸田,也許會去往新的城市以新的身份繼續戰鬥。
這一切如此順利,都得益於一個人。
葉主任心安了,他喝了口水,琢磨著:
“到底是誰給老黃傳遞的情報呢?”
“會不會是深海?”
“有可能,可他是怎麼知道老黃的真實身份的呢?”
“會不會他在生活中接觸過老黃,從而發現了他的身份?”
“生活中?”葉主任沉吟了半天,搖了搖頭,“小林和老王撤走了,但情報線不能斷,我們得想辦法和深海聯係上。”
黃秘書想了想說:“有一個人倒是合適,不過他目前正在接受審查。”
“你是說鄭呼和同誌?”
“是。”
“審查出什麼問題了嗎?”
“沒有問題,就是有些人揪著他和軍統傳遞情報的問題不放,說他是混入革命隊伍的異己分子,喪失革命立場”
“亂彈琴。”葉主任喝了一句,想了想說:“軍統的暗中搜捕計劃還在繼續,通知我們全體地下小組的成員隱蔽好自己,保護好自己。”
部署完,他又對黃秘書說:“擬電,向上級發報。”
黃秘書點點頭,馬上去準備了。
鄭呼和一到根據地就被關押在一間由柴房改建成的審訊室裡,已過去一個月之久。
他對審訊他的兩名新四軍年輕乾部說:“我什麼都不能告訴你們,這是組織原則,除非你們是我的直接上級。”
年輕小將嗬斥:“鄭呼和,你不要頑固不化,這是一場運動,我們是在搶救你。”
鄭呼和搖了搖頭,轉臉看著從窗口透進來的一縷陽光,再也不說話了。
這一個月內,他每天都要接受各種盤問,但他始終緘默不言。
今天,牢房的門終於開了,刹那間,一束金色的陽光迫不及待地傾灑而入,暖融融的,纏在人身上,如此舒坦。
前來迎接他的是一位敵工部的領導,一個箭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張了好一會兒的嘴,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就像關了這麼久的人是他。
鄭呼和出奇地沉靜,隻是有點虛弱。他沙啞著嗓子問:
“領導,我可以歸隊了嗎?”
領導使勁點頭,說:“我就是來接你歸隊的,山城組織需要你加入戰鬥。”
說完這話,他看著鄭呼和,又說:“辛苦了,這沒什麼,為了革命,受點委屈算不了什麼。”
何處長家裡,麻將終於停了。
何商友喝了口茶,起身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和秘書談點事情。”
兩位商人長舒口氣,畢竟絞儘腦汁地放水送錢,還要做得不動聲色,這對他們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煎熬。
“處長手氣太好了,改天我們一定要贏回來。”
“哈哈,那就說定了。”
說笑間,何處長和王秘書去了書房。
關上門,何尚友點了根煙,惱火地問:
“人怎麼就死了呢?還被殺了。”
王秘書惴惴不安說:“電話裡聽得不是很清楚,隻是說被殺了,他們懷疑是內部人乾的,估計是隱藏的紅黨。”
“紅黨真是無孔不入啊。”何商友吐了口煙,有些心煩:
“我才跟戴老板彙報過,這才半天,人就死了,現在怎麼解釋?”
“這個.這個”秘書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好主意,“要不讓張科長去”
何商友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打斷他,說:“讓我想想。”
他沉吟了一會,才開了口,像是在問王秘書,也像是在自言自語:“奇了怪了,到底是誰殺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