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餘兄,說說你的奇思妙想。”
“談不上什麼奇思妙想。”毛齊五謙恭地搖搖頭,“我的計劃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戴春風看著他,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毛齊五清了清嗓子,繼續說:
“如果局裡的高級乾部中真有他們的人,此次行動就必須嚴格保密,我建議由咱們江山幫的核心成員擔任行動骨乾。
所有人一經參加,一律不許退出和單獨行動,睡覺統一住在宿舍,不許和外界接觸。”
“行動人員可在居公館附近租房子,派出電訊人員帶著設備入住,日夜監聽是否有不明電波。
同時,其他人偽裝成電廠的工人、電話局的職員,尋找各種借口進入公館,假裝檢查線路,暗中尋找秘密電台。”
這不過是常規手法罷了,戴春風敲了敲桌子:
“然後呢?”
毛齊五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第五縱隊隱藏如此之深,幕後黑手定然十分狡猾,要對付這樣的人,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暴露我們的意圖,所以除了明麵上的偵查外,最好是派人打入居公館內部。”
“潛入?”戴春風立刻追問,“有合適的人手嗎?”
毛齊五猶豫了一會,說:“我準備讓我太太去。”
“向心影?”戴春風笑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毛齊五也望著他,表情不變。
頓了頓,戴春風笑著問:“周偉成的事情把她嚇壞了吧?
哈哈,新亨兄有套理論,說這女人啊就像貓,你不但得花時間陪她哄她,還得看住了,否則一不留神,就讓外麵的野貓勾搭跑了。愛偷腥是貓的本性嘛。”
毛齊五自嘲地笑笑:“是啊,現在局裡都知道她給我戴了綠帽子,背後罵我烏龜呢。”
戴老板啞然失笑:“善於兄,你還真豁得出去。當然了,咱們男人是要乾大事的,等功成名就了,女人算什麼?連貓都比不了。”
他心說,這個向心影確實是做潛入的人才,而且她又有特殊才能,善於結交上層社會的男人,讓她潛入居公館最合適不過了。
毛齊五淺淺地笑了笑,請示說:“既然雨農兄同意,那我就去安排了?”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是。”毛齊五正要起身,賈副官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電報,一臉苦相。
戴春風皺著眉頭問:“出什麼事了?”
賈副官一言不發,忐忑地將電報遞給戴老板,低著頭退到一邊。
“搞什麼鬼?”戴春風疑惑地瞪了他一眼,拿起電報看了起來,隻掃了一眼,臉瞬間黑了。
“局座,出什麼事了?”毛齊五驚疑不定,望向賈副官,但賈副官耷拉著苦瓜臉,一言不發。
戴春風同樣一言不發,臉色陰晴不定。
“雨農兄,到底出什麼事了?”
依舊是沉默。
過了很久,戴春風才搓了搓臉,一臉自嘲地說:
“善餘兄,如今咱們真成了難兄難弟了。”
這話沒頭沒腦,聽得毛齊五一頭霧水。
戴春風將電報遞給他,直接閉上眼睛,將自己陷入沙發裡。
毛齊五疑惑不解地接過電報,同樣隻是掃了一眼,臉色大變。
這份電報是駐美大使館副官肖波發回來的,隻說了一件事,戴老板的未婚妻,赴美留學深造的餘淑恒竟然有了新的男朋友。
作為軍統局美國情報站站長,餘淑恒的留學手續就是他代辦的,餘留學的一切費用都是他轉交的,留學生活也由他代為照顧,所以他對餘的一切情況了如指掌。
很快他便發現,餘淑恒和一個美國空軍中尉打得火熱,似乎想要入籍,根本沒有打算再回國的跡象。
想當初餘淑恒接過戴春風攜帶巨款的手提箱,轉身翩翩登上了開往大洋彼岸的飛機。
剛開始時,還會每周寫一封情真意切的書信回來,向“密斯特戴”甜甜地呼喚幾聲“達令”,可時間一長,她的信也寫的越來越短,寄信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戴老板忙於工作,也沒當回事。
此刻接到電報總算明白了,不是忙於學業沒時間寫信,而是人家有了新歡。
“雨農兄,奇恥大辱,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她的母親和弟弟妹妹.”
毛齊五知道戴老板是極要麵子的人,被女人甩了,或被女人利用了,這對他來說實在有失臉麵,必須報複回來。
而且這還不單單是戴老板一個人的事,更關乎整個軍統的顏麵,周圍的人都知道他為餘淑恒所做的一切。
但他話一出口,才想起餘淑恒到美國後,假借探親之名,把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妹妹也悄無聲息地接了出去,從此山高皇帝遠,逍遙賽神仙。
“美國那邊雖說鞭長莫及,但不是沒辦法治她,隻要停掉她的生活費、學費,她不乖乖回來才怪。”毛齊五恨恨說。
“要是雨農兄還覺得不解氣,不用美國站直接出手,找幾個地皮惡霸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她消失。”
毛齊五自鳴得意,卻不想戴春風聽了,皺著眉頭問:
“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報複體麵嗎?”
頓了頓,他的神情已由憤怒漸變為落寞,他歎了口氣,疲憊地說:
“算了,一切照舊,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倒令毛齊五有些看不懂了,自己的女人跟彆的男人跑了,卻還要供她讀書,供養她的家人,未免太窩囊了吧。
像他毛齊五,老婆和上層的大人物睡覺那是一種榮耀,但像周偉成這種小股長小白臉那就是一種恥辱了,必須殺之後快。
他還想說點什麼,但轉頭一看,戴老板躺在沙發裡麵,似乎已經睡著了,隻好默默退了出去。
此時此刻,軍統局最自在清閒的人非張義和何誌遠莫屬了。
會議結束的時候,張義走出會議室時聽到何誌遠一聲“這是信不過咱們”的低沉的歎息,便和他湊到一起,擺開了楚河漢界。
何誌遠一邊看著棋盤上的形勢,一邊念叨著問:
“雲義啊,你說這什麼第五縱隊,這不是扯淡嗎?說的煞有其事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毛主任說有,就一定有,等著看吧。”張義說著,眼睛卻沒有離開棋盤,仿佛下棋才是他的工作。
何誌遠來了一步“象走田”:“還搞得那麼神秘,生怕彆人知道了他的奇思妙想,嘿,居公館是那麼好搜查的?”
張義回了一步“馬走日”:“毛主任綿裡藏針,常有奇思妙想,這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