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去抓的人?”
“據說是張義。”
“又是這個王八蛋。”徐增恩冷哼一聲,“好狗,換了我是小癟三,也會喜歡這樣一條好狗,專門咬人。”
“是啊,據說他現在是戴春風麵前的紅人。”
“據說,據說,你就不能打聽點確鑿的消息?”
“屬下也想啊,可是這個人,除了工作,似乎沒有彆的**。”
徐增恩嗤笑一聲:“你信嗎?難道不是裝出來的?紅黨都有七情六欲,就他?一個正常的男人,一點兒愛好都沒有,那不是聖人,就是奸人,那句話怎麼說來的?”
“大奸似忠,大偽似真。”
“對。一個大男人不說沒有老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不信他沒有問題。”
“可它就像一個光滑的雞蛋,目前屬下還沒有找到蛋殼上的縫隙。”
“沒有縫兒,就給我鑿出一道來。”
徐增恩冷笑一聲,禿子頭上的虱子--不怕多。張義曾經捏著的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早就沒用了,他絕不允許張義再查下去,萬一也像軍統一樣爆出一個紅黨窩案,他徐增恩如何向老頭子交代。
“反常即為妖,可即便他是個隱藏極深的異己分子,可我們從哪裡入手呢?”
“哼,我們的職責是黨務調查,監控內部人員的思想動態,隻要懷疑,就可以對他展開調查,你問的這不是廢話嗎?”
秘書張口結舌:“可他,可他不是黨員。”
“你說什麼?”徐增恩愣住了,“他是軍統的人,怎麼可能不是果黨黨員?”
秘書小心說:“局座,這不奇怪,幾年前姓戴的不也不是嗎?”
幾年前,常某人提拔戴春風出任軍統局副局長,曾圈定他為中央委員,並交二陳兄弟辦理。
但當他找戴春風談話時,戴春風卻說:“校長,我連果黨黨員都不是,怎麼能當中委呢?”
這倒讓常某人意外了:“你既是黃埔學生,又是複興社成員,在我身邊工作這麼多年,為何還不是黨員?”
黃埔學生是黃埔學生,不過是肄業,被開除,話肯定不能這麼說,戴老板略一沉吟,便說:
“以往一心追隨校長,不怕衣食有缺、前途無望,入黨不入黨,不是學生要注意的事,高官厚祿,也非學生所求。”
彼時,戴春風估計說的是實話,以他的資曆受到老頭子如此重視已心滿意足了,複興社那些黃埔老大哥對他的排斥早有領教,決不能再刺激他們。
常某人聽了這話自然非常高興,立刻手寫了一張紙條,介紹戴春風加入了果黨。
秘書一提醒,徐增恩立刻想到了這段舊事,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
“那又怎樣?難道他不是內部人員了?”
“可可沒有證據啊。”秘書黯然說:
“即便我們對他有所懷疑,但這些都是表麵現象,根本拿不下他,萬一被他倒打一耙.”
“沒證據就不能創造證據?”徐增恩用一種近乎抱怨的口氣說:“咱們內部的紅黨內鬼要查,這個張義更要查。”
“具體怎麼辦,請局座明示。”
徐增恩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蠢貨,張義前番才乾掉了二十幾個紅黨,現在又在抓人,抓的是我們的人,但究其根本還是紅黨的人,紅黨難道不恨他?
一個對紅黨辣手無情的家夥,突然遭到地下黨的暗殺,很奇怪嗎?”
秘書一個激靈:“處座的意思是讓我們的人冒充紅黨對他下手?”
“蠢貨,絕對不能是我們的人。”
“.那?”
徐增恩意味深長地笑笑,從抽屜裡麵拿出兩根小黃魚:
“黑道上的亡命之徒多了,為了錢他們什麼都敢乾,你找幾個人給他們安排好假身份,然後扮做紅黨對張義展開刺殺,知道接下來怎麼做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他們一交火,我們暗中埋伏的人立刻展開行動,結果就是‘紅匪‘被一網打儘,而軍統的張副處長臨危不懼,英勇殉職。”
“不錯,一箭三雕。”徐增恩得意一笑,“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這出戲肯定精彩絕倫,到時候不但解決了張義,打擊了軍統,還可以坐實紅黨公然破壞抗日統一戰線的罪證,老頭子那裡自然喜笑開顏。”
“是,屬下這就去辦。”秘書諂媚一笑。
一場陰謀就此定下,當事人渾然不知。
當事人正在開會。
再過一個多月便是四月一日,四一是軍統紀念日,自然要召開隆重大會。
“這次大會不管是規模、形勢,還是內容,都要有彆於以往,就當是一次檢驗,為明天十周年大慶做鋪墊。從今天起,籌備工作就要”
按照戴老板的部署,出席此次大會的有軍統各地的大特務、山城外勤代表,以及局本部全體特工,也就是說人數在一千人以上,除此之外遺孀遺孤代表也必須出席,臨澧、山城、息烽等特工訓練班還要排練演出節目,各地外勤單位及訓練班也要開展慶祝活動。
沈西山苦著一張臉說:“戴先生,不說彆的,千人會餐最起碼也要擺上上百桌,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桌椅”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戴春風臉色冷峻,“菜單我要親自審核敲定,必須讓同誌們吃好喝好,另外.考慮到四月天氣還很冷,最好每桌擺上一隻火鍋.”
他絮絮叨叨說著,沈西山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從哪裡去搞那麼多的鍋?隻能借了,向誰借?自然是山城各大餐館。
“從程序、內容、地點、會議布置,出席人員到進出路線一旦定下來,所有人必須嚴格執行。我警告諸位,誰的人要是敢在委員長麵前出了紕漏,丟人現眼,彆怪軍法無情。”
“另外,考慮到我們還沒有一座能容納數千人的大禮堂,一旦下雨就是大麻煩,必須搭一座大帳篷,布匹要用紅白藍三色布.”
“還有就是保衛工作.”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個停頓,看向司法處徐處長,殺氣騰騰地說:
“每逢慶典,必有大赦大祭,你們司法處要派出大批法官,到咱們所有的集中營開展清理工作,通過審訊和結案工作,擬定出該關、該殺、該放的人員名單那些政治犯和日諜,該處理的全部料理了。”
殺人祭旗,聽得張義心中微微一震,日諜自然死有餘辜,但所謂的政治犯或者說“有爭議的人士”自然指的是紅黨,不知道這次又會有多少人頭滾滾落地。
既然是“該關、該殺、該放”,那麼這其中有沒有操作的空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