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明聽完黃確這些話,一時陷入了沉默。如果按照他們到省城後在青雲區刑偵大隊看到的檔案,以及當年楊川和孫大勇親臨現場調查得到的線索綜合來看,黃確提出的推測思維雖說有點跳躍,自己一時雖無法理解,總的來說也是有道理的。
“你是說,唐第宗不惜冒著死刑的風險,想要保護的人就有可能是這對母子?″
“雖然說目前隻是在假設推理階段,我想應該是有這樣的可能,不然根本無法對唐第宗為什麼為了這筆不大欠款,不惜殺了敲詐勒索的胡普一案,作出相對合理的解釋。″
“可你說的這些,也隻是根據這件案子中有這樣的可能,而作出的指向性猜測。目前我們的手裡不是還沒有證據嗎?″古一明悻悻地說道。
“那就需要我們去把它找出來,″黃確看著古一明,平靜地說道,“一件蹊蹺的命案,讓在偵破方麵有資深經驗的孫大勇在十幾年後仍記掛於心,這就說明在此案中存確實存在漏洞,讓他感到唐第宗殺胡普的理由明顯不足和牽強。
如果不是出於這樣的原因,唐第宗根本不值得為了什麼人而拋棄自己的前途,甘願冒這樣殺人大罪的風險。以他那麼一個文化程度和經商頭腦都是相當出眾的人,怎麼可能為了那區區二十萬,就激起了殺害胡普的動機?″
“可是按照唐第宗的供詞,他並不是早就有殺人的動機,隻是因為受到了胡普的致命傷害,一時喪失理智,不得不采取防衛措施,慌亂中失手剌了他一刀,豈知剛好刺中心臟。難道這不是足夠的理由?″
“可這隻是唐第宗在胡普死後單方麵作出的口供,案件發生時的現場情況究竟怎麼樣,已經無法複原。單憑唐第宗一麵之詞,就武斷地認定案發時的情景就是這樣的,未免太籠統了。″
“可胡普死了十三年,就算孫大勇找到了從監獄服刑期滿出來的唐第宗,他也未必就會對孫大勇說出當年的真實情況。況且,我們也隻是猜測孫大勇有可能找到了唐第宗,如果他沒有見過唐第宗,那情況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就算孫大勇沒有找到他,但按時間來算,唐第宗也有五十五歲左右,由於殺人入獄七年造成社會的負麵影響和商界的排擠歧視,他極有可能不再以法人代表的身份出麵開店了。這就是我查詢過市場管理部門,找不到以他的名字注冊牌照的原因。″
“黃隊,那我們豈不是很難找得到他了?″
“那倒不用擔心,隻要讓任百力通過警網查一下他的戶口地址應該就知道了。再有,據楊川說過,唐第宗的八十多歲的老母親還在,獨自生活也需要人照顧,他又是個對母親極其孝順的人,應該不會長期脫離本市,到外地去經商和投資。″
“那我們明天就去他的老家,先和他的母親見麵聊一聊?″
“不用這麼急。這件事我想過了,我們剛才隻是從理論上作出幾種可能的推理,手上根本沒有證據,就算在他家裡見到了唐第宗,如果我們的推測和實際情況不符,也不會起什麼作用。″
“你是認為他不會和我們說真話?“
“是的。你想啊,唐第宗不惜冒著死刑的風險,也要保守十三年的秘密,怎麼也不會對我們這兩個外地警察把真相說出來。我們貿然去找他,反而引起他的戒心。甚至更難找到他。“
“如果是這樣,黃隊,你認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件案子終究過了十多年,唐第宗的刑期也執行過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從外圍了解清楚,當年在這件案子發生前,他與什麼人的關係比較密切,曾經與胡普有過什麼利益衝突,造成他不惜殺人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原因,一步步來,才有可能接觸到真相。″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懷疑孫大勇被殺,是因為這件十三年的舊案引起的呢?“古一明的臉上明顯有種疑惑不解的神色。
“確切地說,是我們從案發現場到了宋文昌的家裡時就有了這樣的懷疑。當我向宋文昌詢問到,他和孫大勇最後一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時,你還記得他是怎麼說的嗎?″
“我記得,就是因為發生了唐第宗這件殺人案,孫大勇調查時去過宋文昌的公司詢問,後來他就搬了家,彼此就沒再見過麵。可這和孫大勇到宋文昌家探望李瑜,與十三年前的那件舊案也扯不上啊。″
“既然孫大勇重新調查唐第宗十幾年前的這件舊案,那他就是在調查過程中,發現有線索指向了那裡。不然不會是無緣無故地來到冷山。
也就是說,他順道探望李瑜隻是一個借口。他到冷山的真正目的,可能就是已經了解清楚整個案件的真相後,才會去見李瑜的。″
“難道說,這個案子與宋文昌在十三年前突然搬家有必然聯係?“古一明把放到嘴邊的酒杯停下,困惑地問道。
“目前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按照孫大勇調查時走過的路線來看,應該是和宋文昌知道了唐第宗殺了胡普,不久後就賣掉工業園區的公司,從省城搬家回富林的冷山風景區,應該是有一定的關係。″
“可宋文昌並沒有對我們說起過,孫大勇是為什麼到冷山的,也沒有提起過李瑜和他有沒有過私下談話。難道他有意在我們的麵前隱瞞什麼,沒有說出真話?″
“從時間上算,孫大勇是五點左右就到了宋文昌家裡,到七點多鐘時才離開,徑直往冷山水庫方向走去。那麼,他在宋文昌那裡的時間就有兩個多小時。
正如他們說的,孫大勇和李瑜有十幾年未見了,在這兩個多小時裡,按理來說,表兄妹那麼久沒有見過麵,孫大勇也沒有在客房休息,表兄妹不可能沒有聊到一些具體的事情。特彆是對他這個從警隊剛退休不久的表哥,突然間到冷山來探望自己一家,就算孫大勇有意不明說,李瑜也會好奇追問。″
″你是說,孫大勇和李瑜可能單獨見過麵?″
“應該是的,″黃確微翹的嘴角動了動,“從孫大勇住的房間床上的被單未使用過,就可以知道,他並沒有在到了那裡以後,因為旅途勞累休息。那麼,在這段時間裡,表兄妹有可能進行過一次長談。“
“如果談話的內容是涉及到唐第宗那件案子的,除了李瑜,可能也有人能聽到。″古一明接下了黃確未說完的話。“過後宋文昌或者宋珊珊也會問到李瑜,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是這樣吧?″
“就是這樣,如果孫大勇和李瑜當時沒有談起唐第宗的那件舊案,在吃飯時,孫大勇也應該是會提到,不然在我們詢問宋文昌時,他不可能說出十三年前搬家回到冷山的理由。
再有一個問題是,在孫大勇出去散步以後,在九點多鐘時,宋文昌說過他曾經給孫大勇打過電話。你還記得吧?″
“這又有什麼問題?″古一明似有點不理解黃確為什麼這樣說,他反問了一句。
“你仔細想想,不要腦筋不動就立刻問我,宋文昌為什麼要這麼做?″
古一明側頭想了想,有點狐疑地說道:“不會是想確定孫大勇的所在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