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婦人的說辭,趙尋安倒是與陸敬亭的為人有了些許了解,秉性與唐思錦正好相反,一個浪蕩過生佳人美酒財帛相伴,把讀書人的矜持扔的一乾二淨。
另一個卻是恪守到了極致,即便生活再拮據遇事也不妥協,應是當年冤案受了刺激,走向另一個極致。
“人終究不能脫離現實,陸先生所為有些過於苛刻了。”
趙尋安搖頭,欲待再言,卻聽院門吱嘎響,一男子走入,垂著頭,聲音有些嘶啞的說:
“娘子,趙東家不願借,我”
“夫君,大郎君找你。”
婦人略顯無禮的插話,趙尋安見了卻是微微點頭,如此作為不過是免得自家夫君爆短,好女子。
“你是......”
陸敬亭抬頭看著趙尋安,有些疑惑。
眼前男子穿著一襲白衫,看氣質應是讀書人,卻在腰間懸了把長刀,屬實有些不倫不類。
按道理從未見過,卻不知為甚總有種熟稔的感覺。
“陸先生,妻兒如此,可曾心痛?”
趙尋安答非所問,陸敬亭聞言皺眉,走到婦人身邊,看著他說:
“摯愛骨肉豈能不心痛,大郎君如此說,不嫌無禮?”
“禮重還是妻兒重?”
輕歎氣,趙尋安招手主人般邀陸敬亭坐下,真心實意的說:
“人有堅持算不得錯,但也不能太過極端,因著一己信念卻讓妻兒如此,豈是男兒所謂?”
“糾糾男兒是應昂首做人,可略微弓腰便能與摯愛骨肉換來些許溫飽,又有何錯?”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人生可以恣意但不能過,尤其還有家人需要照應,頂梁柱的稱謂,可曾真正明白?”
趙尋安說的誠懇,陸敬亭麵上紅白變幻,最後禁不住深深歎了口氣,卻是依舊未曾言語,雖有觸動,可那心氣顯見還是轉不過來。
見他如此趙尋安禁不住搖頭,心道幸好自己尋上門,不然他這種強脾性,到哪裡也好不了。
“唐思錦過於放浪,你則是過於矜持,不過倒也好,齊來國子監教書育人,與學生們不同風貌,倒也是一件好事。”
聽聞如此言語陸敬亭猛抬頭,麵上露出激動表情,想起為甚覺得熟稔,卻是那日遠遠曾經見過,大祭天下朝回還時的側麵!
起身跪地行禮,陸敬亭麵色通紅的說:
“庶民陸敬亭,見過大祭天!”
婦人與小兒聞言身形也是一震,跟著跪倒在地,趙尋安拂袖將他們托起,輕歎氣說:
“當年之事與你四人便是場劫,說不上對錯,隻是氣運如此。”
“某之前已找過唐思錦,去國子監當一九品教授,你也如此,每月束脩足夠養活家人,科舉之路也與你等打開。”
“三日後去國子監報道,正心正冠,用心教導。”
與桌上放錠十兩的雪花,趙尋安認真說:
“與家人好生安置,不說其他,總要腹飽衣暖才是。”
說罷趙尋安起身走,陸敬亭拱手相送,淚水嘩嘩的落,十餘載,終究守得雲開見月明!
隨後趙尋安又找到另兩人,與陸敬亭相比卻是好了太多,一在坊市當小吏,一在私塾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