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到四分之一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山腳。
山腳下的鎮子也荒無人煙,或者說那個小鎮已經不複存在了。
房房屋大多隻剩焦木框架,茅草屋頂被燒光,少數完好的房屋門窗緊閉,用木板釘死縫隙。
能找到殘留的箭矢,像是被山賊肆掠過,或許打過一場仗,總之這地方沒人住了。
莊行瞧見了幾隻野狗,隻是野獸,遠遠地看到人就跑開了。
莊行順著自己的記憶,往回家的路走。
路上倒是平靜,沒遇見什麼妖怪,隻是無人。
走到日暮時分,他終於瞧見了一個有人的村落。
不過,與其說那是村落,到不說是個簡陋的聚居地。
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用,可以瞧見的,大多隻是用茅草和碎磚搭成的窩棚。
屋頂上壓著殘破的盾牌擋雨,牆上掛著生鏽的刀劍,或許是用來辟邪的。
村口外有少許開墾的田,正是收成的時候,收的不是麥子,是粟米,稀稀疏疏的粟米長在苗上,收成看起來並不好。
田邊有幾個黃發孩童在聽老人講古。
老人道:“我幼時先遇大寒,又遇大旱...”
那老人話尚未說完,孩童就搶過了話茬。
“我知道的,爺爺,那個時候彆說吃飯了,活一條命都很不容易,所以我們現在有的吃,有的穿,是很有福氣的,對吧。”
“對的,對的。”老人點頭,“你們的福氣可大了。”
莊行走近了那村子,他尚未打招呼,那老人見得莊行卻是一愣。
“劍仙,是劍仙啊...”
老人的聲音微微顫抖。
“劍仙?”一旁的孩童仰頭看,還有不懂事的孩童想要伸出手去,摸莊行腰間的劍。
“不可無禮。”老人連忙嗬道。
“老人家,你認得我?”莊行問道。
“認得,認得。”老人點頭道,“當年劍仙斬去那食人豬妖,殺豬造飯,托得劍仙,我才吃得一頓飽飯,撿回一命,如此大恩大德,怎敢忘啊。”
“我與老人家是舊識?”莊行問。
“我那時身處流民之中,隻是遠遠瞧見您一眼,算不得舊識,算不得。”老人說。
“我許久沒來此地了,以前的事情,好多也都忘了。”莊行作揖,“老人家可否與我仔細講講。”
“仙人請問。”老人說。
莊行便與老人詢問了當今的年份,方才知,大虞已亡。
那年大寒,南北饑民百萬,凍死者不知多少,餓殍遍野,四處戰亂。
隨處可見鴉群野狗,怨氣橫生,妖邪也是遍地,除了山賊罷占山頭,妖魔也做人市,以人稱斤賣兩,稱人為菜人。
“我們這等地界還好,那年有許多道長下山來,除魔衛道,彆的地方就慘了,我聽說往南就有一個妖虎,罷山做王,最愛食女子小孩,也是一位劍仙將那妖虎除去,才還得一方平安。”老人說道。
莊行又問道:“老人家,你們可種麥穗否?”
老人麵露疑惑,似乎不知莊行為何忽然問麥子,但還是回話道:“回劍仙,麥飯不如黃米好食,收成也不如黃米,自是不種的。”
“那寒冬來時,你們用何物取暖之物?”
“富貴人家或許用羊皮禽羽,但我們多是燒柴燒炭,摘些蒲草稻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