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裡,我已經是第二次和棺材的話題扯上關係了。
王局要是不說,光看那模糊的影像,我壓根猜不到江底的東西是具棺材。攝像機拍出來的畫麵實在太不清晰,肉眼很難分辨出那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這麼說,江底確實有具銅棺?”血月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問道。
王局點了支煙,猛吸了一口,緩緩說道:“可以這麼理解。”
“既然如此,你們為啥不把銅棺打撈上來呢?打開棺材,裡麵有啥不就一目了然了,總比在這兒瞎猜強吧。”血月有些急切地說。
王局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隨後苦笑著說:“要是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可惜……”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而是話鋒一轉,“水下有銅棺,林逸塵心裡肯定清楚。但他既沒告訴我們,也沒刻意隱瞞,就任由它留在水下,等著我們自己去發現。”
此時,平台上的儀器仍在不停地運作著,周圍的天地重新恢複了寧靜。我注意到石台上有不少殘破的儀器部件,想必是長江斷流引發的地震導致的損壞。遠處的救援船隻已經撤離,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一線白光從天邊緩緩蔓延開來,延伸向天地的深處。
風輕輕吹亂了王局花白的頭發,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激地對他說:“王局,謝謝你在那些門派麵前幫我說話,隻有你相信我。”
王局笑了笑,問道:“你這孩子,你知道你父親林逸塵是個怎樣的人嗎?”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是大英雄,聽說是幾百年來玄門江湖開天辟地的人物,是個傳奇。”
王局搖了搖頭,說:“那是彆人對他的看法,我問的是,在你心裡,你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父親的身影,和他在一起的無數畫麵一一閃過。他的儒雅、慈愛、善良和寬廣的胸懷,都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在我去南方打工之前,我一直以為天下所有的父親都和他一樣。直到後來我聽說了許多不幸的故事,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幸運。
“我覺得,林逸塵可能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他給我們留下了線索,等著我們去挖掘其中的秘密。他就像神一樣俯瞰著人間,給我們出了一道道謎題,等我們解開後,他才會根據情況,透露更多的秘密。”王局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聽得一頭霧水,王局接著說:“我們已經調派了勘探船去對江底的銅棺進行詳細勘查,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情況可能不太樂觀。”
我和血月對視了一眼,心想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江底有銅棺的話,勘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王局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再多做解釋,我們也不好追問。
我注意到遠處江岸的樹林裡,那些各門派的高手還沒有離開。他們在林子裡搭起了帳篷,似乎在密切關注著斷腸崖上的動靜。我看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目光也正投向我們,觀察著山崖上的一舉一動。
王局派秘書帶我們下了山崖,在附近背山的地方,有許多軍帳。秘書給我們找了一間空帳篷,說:“王局的意思是,你們可以留在這兒,等進一步的勘察結果。”
我對江底的銅棺充滿了好奇,正有此意,便沒有推辭。我和血月各自收拾出一張小床,拉上簾子就睡了過去。這一路的折騰,讓我們身心俱疲,一沾床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我睡得昏天黑地,夢裡全是父親的身影。我仿佛又陪著他爬上了斷腸崖,看著他像以前一樣,用那些自製的儀器測量水文。我站在他身後,喊了一聲:“爸……”父親轉過頭,慈祥地對我微笑。在那一刻,他不是名震天下的林逸塵,不是刺紋者們敬仰的領袖,他隻是我的父親。
迷迷糊糊中,我被血月叫醒。她已經洗漱好了,又變回了那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我揉著眼睛爬起來,血月告訴我,勘探船已經工作大半天了,王局派人來請我們過去,可能有新的發現。
我急忙起身洗漱,換上乾淨的衣服,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出了軍帳。外麵一片忙碌的景象,船隻和軍人來來往往,人頭攢動。
我們上了斷腸崖,王局正在一張地圖前和工作人員交流著什麼。我湊近一看,發現是這一帶的地質結構圖。王局身邊坐著一位頭發雪白的老頭兒,看起來像是個老專家,他的一頭白發彰顯著他的資曆。
老頭兒突然猛地一拍地圖,語氣堅定地說:“我早就說過,這一帶的地質結構很穩定,不可能發生地震。而且,如果江底真有銅棺,這麼大的東西,我們的勘探船早就該鎖定它的位置了。你們說的這些,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不存在的!”
看到我們來了,王局衝我們點了點頭,介紹道:“這位是國家地質專家龍教授,我們請他來做這次勘察工作的顧問。”老頭兒哼了一聲,明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
我倒也沒太在意,這種老學究往往都比較古板、傲慢,習慣目中無人。
王局悄悄對我們說:“勘察結果出來了,除了挖出一堆廢銅爛鐵,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找到。勘探隊做了全麵的勘察,還出具了一份報告,證明江底根本沒有銅棺。”
我和血月都愣住了,王局看起來一臉疲憊,顯然又是通宵沒睡,可惜這次勘察的結果不儘如人意。
水文圖紙和之前拍攝的長江斷流時的圖紙上,那具銅棺清晰可見,經過放大後,更是十分清楚。
龍教授看到那張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跟我說這是具銅棺?你得出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麼?就因為它看起來像嗎?我們搞科研的,可不能這麼不嚴謹。我們要從證據出發,你說它是銅棺,證據在哪兒?”
王局一時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我們都親眼見過長江斷流的場景,知道江底肯定有東西。但龍教授沒見過斷流,而且他思考問題的方式和我們不同,他講究證據,用嚴謹的邏輯來分析事物,而我們更多的是憑借直覺和經曆。
王局把龍教授送了回去,臉色不太好看。秘書在一旁勸說著,王局無奈地搖了搖頭,擺了擺手。
勘探工作一天天進行著,轉眼間三天過去了,卻毫無進展。江底被多次全方位掃描,結果都證實我們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江底確實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