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提到過。
擅自售賣或購買活嬰(或死嬰)是違法的。
但從「永寂之環」購買就不會。
可永寂之環從不沾活人的麻煩——他們的‘材料’從哪來?
“這就是我們能推倒「諾提金燈」,卻也隻能做到推倒的原因。”
彼得·赫勒單膝下蹲,隨手撿了一隻腐爛的老鼠,往黑暗中輕輕一拋。
不可名狀的爬行與撕咬聲會讓人生出無窮的恐懼幻想。
——這些被拴著的活貨可要比七八隻腳的怪物更讓執行官害怕。
“諾提金燈不隻在倫敦有。”
彼得·赫勒說。
羅蘭捏輕輕晃了晃胳膊。黑暗中,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
“神靈的代行者向世人灑下光明之火,同時,他們也該得一些‘微不足道’的報償…有時我也很困惑,人,真的能夠沒有信仰嗎?柯林斯,人可以沒有,但又無時無刻不在信仰的牢籠之中…”
他在蚊蟲如霧的黑暗中講話,世俗中的任何一次演講都沒有眼下這場純粹、不求那無可計量的利益。
“我們生來要朝向萬物之父的輝光,並為此而活。死後要前往荒原白冠主的死國,並為此而死。”
“享樂與獸行歸於自然的漩渦,槍炮與硝煙同屬紛爭和陰謀。”
“在我們思考並沉默時,恒準之神攤開稅收之手。當我們的口袋感到饑渴時,喧囂繁忙之女有祂的十二黃金月。”
“一切藝術都將拜請無形浪潮,謊言與欺騙則心向盛裝長鏡。”
“柯林斯。”
“我們真的有信仰,還是,隻是被囚禁在信仰中的可憐無信者?”
彼得·赫勒的長詩並不浪漫,卻要比一切溫吞起伏的華麗段落都要洶湧驚心,令人生畏。
仙德爾抱著羅蘭的胳膊,把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當口袋裡的麵包屑灑落時,一場不該被指責的、孩子似的胡鬨遊戲便在長詩的雷霆風暴中上演著:
她用最堅硬的靴跟碾那些爬過來的、試圖偷走麵包屑的壞手指。
碾得他們發出哀嚎,鮮血淋漓,白骨碎響。
約克快要嚇瘋了。
他不知道該藏在誰的背後——瘋了的克拉托弗小姐,沉默的羅蘭·柯林斯先生,還是…
發表瀆神言論的導師?
他瑟瑟發抖,那些英雄故事與史詩般的幻想儘數消弭在一隻隻觸碰的臟手中——有人在黑暗中掏他的褲兜。
他幾乎叫破了嗓子。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清楚這些嗎?”彼得·赫勒從兜裡掏出一張燙金手卡,借著燭光晃了晃,聲音沙啞:“我是這兒的高級會員,柯林斯。”
“高級會員。”
他慢吞吞說道。
“儀式需要一些新鮮的、甘甜或苦澀的血肉…大漩渦還是乾了點好事的,對不對?我們無比需要它,又怎麼能掉過頭厭惡它?”
羅蘭眨眨眼,沒說話。
他今天重新認識了彼得·赫勒。
這位一貫優雅從容、溫和守禮的老紳士,內心原來還藏了個腐爛流膿的無聊角落。
無聲息的黑縐綢蓋著長窖。
直到不遠處響起的腳步與槍聲打斷沉默。
彼得·赫勒搓了搓臉,長舒一口氣:“…沒準儀式者就是這樣。我們有時想乾點這個,有時又想乾點其他的——”
這原本就是個無解的問題。
羅蘭以為,會為此困惑的該是費南德斯或赫雷斯,該是「聖焰」才對。
“相信我,你越向上,就越會發現有些東西不對勁。”
羅蘭不明白。
大漩渦的教義會讓他們犯下這種罪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