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爆身份,卻有很明顯的漏洞,再次沉默下來。
寧衛東冷笑一聲,給寧偉使個眼色。
寧偉上去就是一腳,對於這種人沒必要自己束手束腳的跟他講規矩。
那人悶哼一聲,依然沒有說話。
“跟我玩硬的?”寧衛東站起身道:“小偉,不用留手,好好伺候伺候這位王老師,如果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直接給張大軍送去,看看是不是敵人派來的特。”
寧偉立即應了一聲。
自稱叫王德仁的中年人卻慌了。
他雖然不知道寧衛東提到的‘張大軍’是誰,但聽話聽音兒,能管到特的事,顯然不是一般人。
如果隻是動用私刑,他自忖咬咬牙就挺過去了,而寧衛東這裡隻是個集體企業,而且他也沒做什麼要不得的事情,大概率不會冒險真把他殺了。
可一旦進了局子,事情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到了那裡邊,人家有無數種手段把他的嘴撬開。
王德仁不由打個哆嗦。
幾乎同時,寧偉對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身體的疼痛,加上心理出現動搖,這人也硬氣不起來了。
眼瞅著寧衛東要走出去,連忙叫道:“等等,同誌等等~”
卻話音沒落,被寧偉一個**兜抽在臉上,罵道:“誰跟你是同誌,你個狗特。”
王德仁被打的耳朵“嗡嗡”的,卻顧不得疼痛,辯解道:“不是,我真不是特!”
寧衛東停下來,臉上卻不見多少喜色。
從這個人的反應判斷,對方還真不太像是特。
在這個年代,並不像寧衛東穿越前,因為網絡技術的擴散,特的門檻不斷降低。
這時候特還是非常專業,且有技術門檻的職業。
尤其出現在京城的特,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身體素質,心理素質,都得非常出色。
麵前這人並不具備這種特征。
寧衛東沒坐回去,直接站在原地,說了一聲“說吧”。
言外之意,如果說的不能讓他滿意,將會立刻轉身就走。
王德仁緊張的舔舔嘴唇道:“我~我真不是特!”
寧衛東不置可否的抬手伸出一根手指頭,意思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王德仁咽口唾沫,雖然寧衛東沒說給他幾次機會,但一般來說事不過三,應該是三次。
王德仁頓了頓,沒敢再貿然說話浪費機會,想了想道:“那個……同誌,我到這來就是好奇,真沒有彆的企圖……”
寧衛東注視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頭,淡淡道:“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王德仁的心臟嘣嘣直跳,喉結滾動著發出咕嚕一聲,進行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半天沒再說話。
寧衛東等了他幾秒,卻沒一直等下去,把手放下,淡淡的道:“小偉,你去打電話,把張大軍叫來,人交給他處置。告訴他,隻給他一個下午。”
寧偉立即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王德仁連忙道:“彆,我說,我說!”
寧衛東卻置若罔聞,跟寧偉說完之後,徑直往外就走。
王德仁終於慌了,他有一種預感,如果麵前這個年輕人走出這間屋子,他就徹底完了。
“等等,我說!”王德仁打交道:“我真不是特,是我們家老爺安排我守著這家旅社……”
寧衛東的腳步一頓,回身道:“你們家老爺?”
王德仁連忙點頭,有了開頭接下來就容易多了,王德仁吧啦吧啦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倒不是他骨頭軟,主要是沒那個必要,套用寧衛東穿越前的一句話,一個月就三千塊錢,你玩什麼命啊~
王德仁也是這種情況,當初安父把那麼一大筆黃金放在富民旅社裡,當然不會不管不顧了。
他派了心腹家仆在這附近盯著,還給安排了住處跟合法工作。
這個人就是王德仁。
不過王德仁也知道主家在富民旅社裡藏著東西,至於具體藏的什麼,藏在幾樓,藏在哪裡,他就不知道了。
至於他為什麼來套話,動機也很簡單。
就是怕寧衛東他們又是砸牆,又是刨地的,生怕當年藏的東西被發現了。
想來探探,有沒有風聲。
寧衛東麵無表情,聽他把話說完,沉聲道:“你是安家人,那你認識安寧嗎?”
王德仁連忙道:“您是說大小姐?認識,認識,您是大小姐的朋友?”
寧衛東沒應聲,直接起身出去。
王德仁張嘴還想叫他,卻被寧偉瞪了一眼,一縮脖子沒叫出聲。
寧衛東來到樓下,到隔壁旅社借了電話。
新辦公樓這邊牽了電話線,但還沒接通。
電話撥到安寧家:“喂,我寧衛東,有個情況,你現在到旅社這來一趟。”
說完了就掛斷了。
安寧莫名其妙,卻是不敢怠慢,立即驅車過來,前後不到二十分鐘。
一進大門就看見寧衛東,緊了兩步過來問:“什麼情況?”
因為出來匆忙,安寧沒怎麼打扮,一頭長發用木簪子簡單的彆了一個發髻插在頭上,裡邊穿著一件碎花裙子,因為天氣越來越涼,披了一件米色長風衣,敞著懷,沒係扣,小腿則裹著一雙肉色絲襪。
寧衛東不由得多看一眼,問道:“哪買的絲襪?”
這個年代這種到大腿的長筒絲襪真不太好買。
安寧一笑,轉了一圈:“好看嗎?讓人從香江帶的。”
“好看~”寧衛東應了一聲,隨即叫她上樓,一邊把抓住王德仁的情況說了。
“王德仁?”安寧想了想,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可能是化名。
說話間,兩人來到四樓,安寧見到那人,皺著眉打量。
王德仁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寧衛東轉眼就把安寧叫來了,看兩人的樣子似乎關係不淺,連忙叫道:“大小姐,大小姐,我是小王啊~您小時候在家裡開車的,您還記著不?”
經他提醒,安寧恍惚想起來,似乎是有個司機跟這人有幾分像。
隻是後來,因為形勢不好,他家為了低調,汽車也不坐了,直接捐了出去,司機也不見了。
安寧沒想到,時隔十幾年,還會見到當年那個司機。
王德仁急忙道:“大小姐,當年我聽老爺的命令,讓我看著這裡,這一看就十幾年。這幾天我發現這裡出了動靜,就想打聽打聽,看看什麼情況,就被這位同誌抓了。大小姐,您跟這位同誌求求情。”
安寧麵對這位‘忠仆’的懇切哀求卻沒貿然說話。
跟寧衛東來到走廊上,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寧衛東從兜裡摸出一支煙,反問道:“真是你們家的?”
安寧猶豫著搖頭:“印象裡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也是姓王,可是……當時我才幾歲,早就沒印象了。這人你打算怎麼辦?”
安寧十分清醒理智,並沒有因為突然見到家裡的老人兒就興奮難當。
她這些年過來,彆說是一個司機,就是正經親戚又如何?
更何況根據對方交代的情況,安寧敏銳的意識到了,這個王德仁不老實。
剛才她一來,對方就認她,跟她叫大小姐。
但安寧來這裡可不是第一次。
王德仁自稱是安父讓他盯著富民旅社,看他樣子也是忠於職守,發現旅社的狀況,還跑過來探口風。
如果一次兩次,他碰巧跟安寧錯過了,但安寧來這些回都碰巧錯過了?
那麼事實就是,他大概率早就發現了安寧,知道對方身份,也沒主動相認。
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是乾脆想把當年安家藏在這裡的東西據為己有?
安寧和寧衛東都不是小孩,會相信那種為了某些承諾,十幾年如一日的堅守著。
世界上不是沒有人這樣的人,但這個王德仁絕對不是。
這人的眼睛裡就透著一股精明,並不是那種不知道變通的。
至於寧衛東,隻要確定這人背後沒有人指使,或者暗藏著彆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足夠了。
寧衛東道:“既然是你們家的,你看著辦,我怎麼都行。”
安寧想了想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抓都抓了,索性問個明白,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這個人……我覺著不怎麼老實。”
寧衛東一笑:“那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讓小偉配合你,如果實在不行,就把張大軍叫來。”
安寧點點頭,眼睛裡閃過一抹狠厲。
其實寧衛東能猜出她的心思,當年她父母死的時候,她在外地插隊,並沒有在京城,並不知道當時具體情況。
等她再回來,已經成了孤家寡人,父母死了,家也沒了,最後不得不淪落到嫁給王京生。
一直以來,她父母的死因都是安寧心裡的一根刺。
這次抓住這個王德仁,她自然要想辦法搞個清楚。
王德仁是安父司機,屬於是心腹家仆,還讓他看著富民旅社,明顯對他相當信任。
安寧斷定,王德仁一定知道一些情況。
……
關於這個,寧衛東的興趣不大,索性把現場交給安寧,自己回到公司。
剛到辦公室胡八一和王凱旋就來了。
這倆貨仍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胡八一道:“經理,我們找到一個好地方!”
寧衛東知道他說的是辦酒廠的地方,讓他仔細說說。
卻是王凱旋搶著道:“是老楊幫著找的。”
老楊是楊紅旗,當初王凱旋第一次來,還是跟楊紅旗一起來的。
王凱旋眉飛色舞道:“老楊他三叔在738廠……”
“738?”寧衛東皺了皺眉。
胡八一立即解釋:“就是京城有線電廠。”
寧衛東恍然,示意他們繼續說。
王凱旋道:“前幾年,好人好馬上三線,738廠有一大部分人去了西南,現在空餘出不少地方,現成的車間廠房,還有工業電,拿來就能用。”
寧衛東點頭,這樣最好。
不過有好處必然有不好的地方,就是這種廠子裡的車間,產權和租賃手續比較麻煩。
寧衛東道:“老楊他三叔在廠裡是乾什麼的?”
王凱旋道:“副廠長,您放心,能說得上話。他說了,隻要二十萬,就把廠子東頭的兩間大廠房賣給我們,算上空地一共是十五畝。”
寧衛東心頭一動。
二十萬買十五畝地,上邊還有現成的車間廠房,在這個年代來說不能算便宜,畢竟在市中心一套四合院,連房子帶地,一畝半地,才三四萬。
但對寧衛東來講也不能說貴,畢竟他現在是真的財大氣粗,最主要的是廠房和配套是現成的,不用花時間建設。
工業電,廠內廠外的道路,還有配套的倉庫,一應俱全。
聽王凱旋說完,寧衛東點點頭,他聽出二人的意思,是想讓他親自去看看再拍板。
寧衛東看向胡八一道:“老胡,胖子,我說了,酒廠的事全權交給你們,我隻要最終的結果,既然你們覺得行,那就出錢買下來。不過,有一則,手續必須齊全,可彆含糊了。”
二人立即應諾,王胖子十分高興,胡八一則感受到更大壓力。
寧衛東看似什麼都不管,卻把責任都甩給他了。
不過胡八一也沒什麼抱怨的,寧衛東在甩責任的同時,也給與了足夠的信任和支持,要錢給錢,要權給權,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等二人走了,寧衛東的心情不錯。
果然,響鼓需要重錘,把壓力給足了,胡八一立即快馬加鞭。
一旦廠址落實了,剩下設備和試生產就好辦了,市麵上有的設備直接買就行了,沒有的找對應廠家訂做。
本身用活性炭過濾酒也不是什麼高精尖技術。
反而這次胡八一和王凱旋給他提了個醒。
前幾年搞三線建設的時候,從北方尤其是東北抽掉了不少精兵強將。
不少廠子乾脆當被掏空了,真正的精華都到西南去了,原地就留下一個空殼子,技術技術不行,人員人員不行。
這也給**十年代,北方原有的國營工廠集體沒落打下了伏筆。
738廠隻是一個縮影,京城還有不少類似的情況。
後續要辦方便麵廠倒是也可以搞這個路子。
寧衛東心裡想著,不知不覺就快到中午了。
心裡正合計下午跟安家那位三房的見麵,安寧就來了。
寧衛東見她興匆匆進來,臉色不怎麼好看,就猜到應該是從王德仁嘴裡知道了什麼不那麼令人好受的消息。
“怎麼了?氣成這樣?”寧衛東問了一聲。
安寧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長出一口氣道:“沒什麼,那人原先真是我們家司機。”
寧衛東倒是沒懷疑這個,笑了笑道:“時間長了,動了彆的心思?”
安寧點頭:“那兩個保險櫃的鑰匙在他手裡……”
寧衛東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安父會把鑰匙留在這裡。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合乎邏輯。
一開始的時候,安父肯定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司機。
但到後來,情況超出他的預料,讓他意識到躲不過去了,這才倉促做出的決定。
把鑰匙交給王德仁,等安寧回來再給安寧。
而王德仁手裡有鑰匙,卻不知道保險櫃具體藏在哪。
雖然富民旅社在那,但一棟樓,上下四層,好幾十個房間,想進去找東西也沒那麼容易。
所以,當時那種情況,把鑰匙交給王德仁也沒錯。
然而人心隔肚皮,如果隻是一兩年,憑著原先的恩義,王德仁或許還能忠於職守。
但這可不是一兩年,而是十來年。
這麼長時間過去,人心怎麼可能一成不變。
所以,哪怕王德仁前兩年就知道,安寧回到京城了,卻並沒有去找她,更沒有交還保險櫃的鑰匙。
寧衛東停了,也隻能說一聲:人心難測,造化弄人。
如果王德仁提前把鑰匙交給安寧,安寧在找到保險櫃之後,就不必找寧衛東。
她完全可以長期包下富民旅社的房間,再一點一點搬家似的把金條搬走。
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如果。
寧衛東道:“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人?”
安寧抿了抿唇道:“算了,放了吧~”
寧衛東似笑非笑道:“就這麼放了?要不是他那些黃金可都是你的。”
安寧白了一眼,直言不諱道:“你少給我挖坑,就算得到那些黃金,我也沒法處理,最多拿出來一兩根變現。可我現在的生活,缺那幾萬塊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