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梁文道又喝茶坐了一刻,便起身和袁老板作彆,畢竟這等地方他還是第一回來,實在不習慣這種鶯鶯燕燕溫柔鄉的旖旎氛圍。
看他一溜煙兒跑出門的姿勢,頗像逃難,袁老板忍不住掩口一笑——這梁文道,其實骨子裡並不是個古板的人,否則何必理會她?多半是由於他的成長環境所致,導致他行事不能放浪形骸,平日裡隻得裝模作樣。
可卻又不甘心按部就班,所以時而一本正經,時而仗義豪爽,雖然糾結,心地不壞,倒也有些可愛。
目送梁文道抱了一匣子的香粉走遠,袁老板收起笑容,轉身回香粉樓,冷不丁一抬頭,就看到樓上有個紮眼的高大漢子,左擁右抱,調笑得不亦樂乎。
她先是下意識地低下頭去,隨後又想了一下,喊過一個小丫頭來,“替我上上妝。”
被她叫住的小丫頭一看清她的臉,驚訝得不行,同時有些不情願。倒不是不願意乾活,像她們這種伺候姑娘的,誰有活兒都指使,姑娘接了客賺了銀子也賞她們。
關鍵是——眼前這姑娘她可記得,那是粉兒的閨女,最近一直在樓裡晃悠,說是來看她娘的,可到底也沒見她們娘倆有什麼親密的溝通。
老鴇知道了,翹著二郎腿,翻著白眼吐了個瓜子皮兒,認定她是在袁府混得不好,叫人給打發出來了不得不回來求自己,本不想搭理她,但見她風韻猶存,又忍不住動了彆的心思。
隻是袁老板主意正,聽了老鴇的話後一直推說不適應,要考慮考慮。
眼下這是哪出?考慮好了?看著彆的姑娘大把拿銀子眼開了?
可彆是故意借此指使自己替她白乾活吧?
小丫頭心思轉換了幾個來回,袁老板見她眼珠骨碌碌亂轉不接話,便笑著遞過去一小塊碎銀子,向外努嘴,“方才剛送走了一位京城來的大人,打賞還算大方。”
小丫頭接過,立即眉開眼笑地拍手道,“我剛跟畫眉姐學了一手新時興的嫵媚妝,貼上花鈿可漂亮死了!”
這樓裡的女人,彆管多大年紀,長得多單純,就沒有一個不愛錢的,她們不覺得這是在糟賤自己,拿了臟銀子反而樂此不疲洋洋自得……袁老板心中冷笑,覺得她們比自己還要可悲,嘴上卻溫柔道,“有勞妹妹了。”
……
一曲唱畢,粉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坐在琴前久久沒有起身謝客。
隔壁早就沒了聲音。
餘魚輕喚一聲,“金姨娘。”
粉兒回過神兒來,起身接過白玉樓的賞銀,笑著謝客,“見笑了。”
白玉樓搖頭,“哪裡,這種代入情緒的彈唱才更動人。如此說來,我是否該稱呼您一聲袁金氏?”
粉兒聞言一震,緩緩道,“公子何必打趣我,我這種身份,即便真進了袁家,也斷斷不敢如此自稱,做個妾人家都嫌跌了份兒。”
她自嘲地一笑,“況且,我連袁家的大門兒都沒摸到過。”
餘魚之前因為袁老板的長相和姓氏猜測她可能是袁媚,後來被白玉樓推翻,因為他也一直在找袁媚,如果袁老板就是,不可能沒有任何線索。
袁老板對憐憐和竇文傑的態度,她又對此事如此上心,說明她很可能是袁嫵身邊的人,也是她覺得不甚重要而忽略掉的一個人,袁嫵出逃竇府時帶的貼身侍女——紅兒。
那種時刻能帶上紅兒,肯定是心腹之人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何袁老板長得那般像袁家人,同時也姓袁,這回算是全弄清楚了。
袁老板居然是袁立達早年在外的風流債,袁嫵同父異母的妹妹。
粉兒口中唱的“仙女”,說的應該就是袁嫵吧?要不是她將妹妹從青樓接出去帶在身邊,袁紅估計也難逃跟她娘一樣的命運。
餘魚愈加敬佩袁嫵,作為一個受禮製約束的大家閨秀,得知自己父親做下了這等不齒之事,多半也隻能假作不知道,畢竟誰想和這種“妹妹”扯上關係啊?
更有甚者,說不定替自己娘親鳴不平,或怕家裡醜事敗露,直接派人將這娘倆兒打殺了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