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袁嫵非但沒這樣做,反而將袁老板偷偷接回府去,雖是為了掩人耳目做了貼身丫鬟,起碼不用做這下賤的勾當了,況且大戶人家的大丫鬟也都是很體麵的。
袁嫵真的是少有的拎得清是非的清醒女子,可惜……餘魚抿唇,她都留下“遺物”了,她還在期盼什麼奇跡呢,唉!
她為袁嫵的遭遇感到傷心遺憾,那廂,白玉樓思索了片刻來龍去脈,問道,“所以,袁老板和袁嫵實際上關係非常親密?”
粉兒點點頭,“雖然紅兒一直不肯原諒我生下她,對我少有知心話,但對她姐姐卻是無話不說的……前些年她不時來探望接濟我,我們關係緩和了不少,這也都是袁大小姐授意的。”
“聽她說,袁大小姐並未說出她的身世,隻說是正規招下人聘用的,袁立達和大娘也不知情,因此沒有乾涉。她還說,袁大小姐打算認她做義妹,偷偷地給她攢了不少嫁妝,以後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粉兒說著,眼中有些晶瑩閃爍。
餘魚也動容,將手放在她肩上安撫——這些本是娘親該做的事,袁嫵都考慮到了,還小心翼翼地維護了袁老板的自尊,粉兒和袁老板心中應當是非常感激她的吧,多好的一位小姐……
白玉樓麵上仍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指節不時輕輕敲擊著桌麵,狀似思考。
餘魚心裡有點不舒服——都這時候了,這人就沒有點其他的表情麼?
除了應酬時那模式化的笑容,和偶爾的一兩次說笑,其他時候白玉樓大都是淡淡的,淡到讓人覺得近乎冷情。
汪小溪也理智,但表情豐富,看著是個鮮活,對生活有欲望的人。
而白玉樓則不同,當他麵無表情的時候,餘魚一度有一種惶恐——仿佛他就站在懸崖邊上,弱不禁風,風偏偏又很大,他左右搖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下去了。
白玉樓不知道的胡思亂想,思考完了前因後果,終於彎了下嘴角,對粉兒柔聲道,“多謝你今晚的彈唱,很精彩。”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粉兒點頭,從善如流地起身,抱起她的琴,衝二人行了個禮準備離去,臨出門,她又不放心地回頭,“白公子……”
這次袁老板主動上門兒來就很蹊蹺,自打聽說袁家大小姐出了事,她就多年不曾再來過,如今不知是不是牽涉到了什麼大事……
金粉忐忑道,“我猜想公子可能是想要對付袁立達,他為官不仁,壞事也沒少做,我兒卻是無辜的,我該說的都說了,如果需要我作證,甚至多給他潑點臟水,我都隨時願意站出來,至於紅兒,白公子可否……”
白玉樓輕輕搖頭,“金姨娘放心,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些情況,並不會對袁老板如何的。”
粉兒似乎很信得過他,聽了他的保證,鬆了一口氣,轉身告辭了。
餘魚關好門,回過頭來瞪白玉樓,“你怎麼騙她?”
看粉兒對袁嫵那感恩戴德的樣子,即便他們實話實說,此番是為了查袁嫵的死因才找到她頭上,她肯定也願意配合的吧?
“我並沒有騙她,如果袁嫵被迫推去做臥底的事情屬實,袁立達便也是殺害他女兒的劊子手之一,處置他隻是順便。”
他頓了頓,“而且你也看到了,袁老板一開始就並不打算跟我們合作,否則也不會藏著掖著什麼都不說了。她是知情人,明知道梁文道的身份,卻也沒跟他說實話,顯然有自己的打算,換言之——她並不信任我們之中的任何人。”
餘魚無語道,“那怎麼辦?要知道她的打算,隻能暗中觀察了,可那樣的話就不該來找金姨娘,現在到了這個地步,金粉轉頭就會告訴她的,咱們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不會。”
白玉樓搖頭,胸有成竹,“你沒看出來麼?袁老板多餘的話都不願意和金姨娘說一句,之前來看她也是因為袁嫵授意。況且,金姨娘在風塵裡摸爬滾打了多年,也是個聰明人,她多半已經猜出袁老板突然來找她,又不跟她說實話,恐怕是要做什麼危險的事……袁老板不聽她的,她也無能為力,正好可以借我們的手阻止一下。”
餘魚驚訝地看著他,白玉樓抬眸,“怎麼了?”
餘魚搖搖頭,歎氣,一攤手“都是人精,好像就我不大聰明的樣子。”
白玉樓本來很嚴肅正經,被她沮喪的神情逗笑,反手補了一刀“你,不傻。”
餘魚哼哼一笑,“我當你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