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秋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簷上,從昨兒起就沒停過。
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沉默地站在窗邊,目光望向窗外的雨簾,似乎很享受這種有節奏的敲打。
看了許久,身後的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王爺,您真的打算放棄竇家的支持?”
平王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那連綿不斷的水線,“不然呢?這是我打不打算的問題嗎?現在舅舅已經老了,竇家是表哥說了算,莫非單穀主有法子將我表哥的心意改變?”
“這……”
平王一下子反問了三句,單一添被懟得遲疑了一瞬,猶自不甘心道,“可是王爺精心部署了這麼久,一朝就雞飛蛋打了,這也太……”
平王笑了笑,“單穀主,你活到如今這個年紀,還不如我明白麼?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儘人事,聽天命這句箴言可不是白說的。”
不得不說,單一添見他反應如此平靜,還是很驚訝的,因為在他眼中,平王心思深沉,為人功利,心狠手辣,步步為營。
倘若是他看不上的人,或者是背叛他的人,他定會毫不猶豫地除去;同樣,他做不成的事,彆人也彆想做成。現在眼看著他的計劃被攪亂了,他怎會如此沉得住氣?竟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反而灰溜溜地離開了青州。
不過話說回來,平王也是夠倒黴的!當年他意圖篡權就沒成功,如今計劃又接連失敗,莫非真是老天也不想助他?不知道他十分執著於玲瓏碧落玉是不是也有這方麵的原因,畢竟傳言稱“得玲瓏碧落者得天下”,他到現在卻是一樣也沒得到。
“那我們現在上京是要……”
平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頭陰沉沉的天空,“先去取玲瓏玉裡的東西,方掌門可不能白死……順便還要給表哥上一課,讓他知道站錯隊的代價。”
果然還是不會輕易放過不聽他話的人!
不過說起這個,單一添倒想起一事,眨巴眨巴老皺的眼皮提醒道,“方掌門是從陸盟主處得知的玲瓏寶藏的位置,我看陸盟主一直不肯向咱們靠攏,頗有傾向於皇上的意思,會不會他已經……”
“所以,就看誰的動作快了。”
平王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我那看著不緊不慢又中庸的皇兄,也不簡單呢,沒想到他竟能趁我不備親自來青州拉攏表哥,是我低估他了。”
——皇上也來了青州。
單一添驚訝之餘不免擔憂——如此看來,皇上運籌帷幄的本事可不比平王差,而且行動力也很強,如果之前他們那些計劃失敗也是由於皇上提前發覺從中部署,那平王豈不是事事慢人一步,根本沒什麼贏的希望了?
自己是不是跟錯人了?
平王沒回頭,卻察覺到了單一添的心思,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屑——這老東西還挺拿自己當回事兒的,可惜對於自己來講,他實在隻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隨便用用便罷了,連近身之人都談不上,何談心腹。
自己真正的計劃怎會告訴他?
兩人各揣著所思,單一添琢磨完利弊,才想起自己來找平王的目的,“對了,王爺,那個滿大海,被人給送回來了。”
“哦?”
平王聽到這個消息,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誰將他送回來的?”
“白公子身邊的暗影。”
單一添一臉鄙夷道,“說是偷偷將他救出送過來的。要我說,這種隻會吃花酒賭大錢壞事的廢物,王爺還要他有何用!”
單一添一如既往的誰都看不上,在背後嚼舌頭的能耐絲毫不比鄉下有些嘴碎見不得彆人好的婦人差,當然,這話當著滿大海的麵兒他是不敢說的,隻敢背後捅刀子罷了。
平王便嗤笑一聲,“此人倒也不像單穀主說得那般一無是處,至少在殺人這方麵還是手到擒來的。”
那倒是。
單一添武學天賦一般,年紀又大了,武功這輩子恐怕也就是這個水平了,不承認也不行。
他不禁想到,滿大海正值壯年,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吃喝嫖賭的,但羅刹穀亦不是什麼好鳥兒,斷然不需要什麼人品好的人,他要是肯入了自己的羅刹穀,是不是就能成為一把利刃,對抗雪月天宮了……
單一添想得挺美,平王哼笑一聲,“本王勸單穀主不要想多了。滿大海這樣的無底洞,你們羅刹穀怕是供養不起。”
單一添被他這句話拉回神思,是啊,他和平王的目的不同,平王是讓滿大海殺人,揮霍錢財是他應得的報酬;而他是想讓他給穀裡賺錢,可不是讓他殺人賺了錢就揮霍掉的。
於是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況且滿大海那人性子奇怪得很,自己那點兒錢未必收服得了。
平王眯起眼,念道,“暗影麼……”
單一添猜測,“多半是白公子授意他去做的。”
平王並沒有下指令要求救滿大海,但滿大海畢竟是白玉樓的生父。而且平王向來寵愛縱容白玉樓,想來此事並沒什麼不妥,人既然都送來了,平王應當也不會多說什麼。
果然,平王又靜默了一會兒,吩咐道“我知道了,單穀主先替我安置好滿大海,其他的事,等他醒過來再說。”
“是。”
單一添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他剛離開,平王便對著空屋子自言自語似地問道,“……那個暗影,他送完人離開時可留了什麼話?”
話音還未落地,隻聽到一個聲音恭敬地回道,“回稟王爺,他說,王爺似乎太信任白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