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洗白錄!
因為聽到之前丹蘆答應了平王的條件,燕兒連續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又瘦了一大圈,原本眉眼間的活力也沒了,顯得懨懨的。
這時候一看見單一添回來了,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拉住他,“單穀主,我托你給丹蘆的信送到了嗎?”
單一添被這一雙突如其來靠近又瞪大的眼睛嚇了一跳,點了點桌子上已經有些冷了的飯菜,不答反問,“怎麼又不吃飯?”
燕兒失了神采,勉力撐著身子,搖搖頭,看著孤苦伶仃可憐兮兮的,“哪裡吃得下。”
不知道是跟平王滿大海這種惡毒的人一起待久了還是怎的,單一添自愧不如的同時反而自己越來越正常了,竟難得對他人動了惻隱之心,“放心,信我送到了,不過宮裡人太多,不便久留,送完我就走了,沒帶回信來,你先吃飯罷!”
燕兒一聽說信送到了,眼裡方煥發出一絲神采,“多謝單穀主,如此我便放心了,丹蘆是一時糊塗,他最聽我的勸,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
那種人?那種人是哪種人?這很難說。
是為了一個女人就背叛親人的人?還是為了愛情肯犧牲一切的人?
單一添反正不懂,他對情情愛愛並無興趣,娶的是他同門師妹,生了兩個兒子,平平淡淡的卻也和美,和大多數的彆人沒什麼不同,他覺得挺好,完全不明白有的人非要把感情搞得這麼驚天動地的是圖個啥?
不過他對另一件事倒是很感興趣,“你給他寫了啥?”
其實以他的德行,怎麼可能不偷看,隻不過燕兒給他的信就是幾張白紙,他翻來覆去看了個底兒朝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莫非有什麼其他寓意?比如勸丹蘆眼下什麼也彆做,“無為而治”?亦或者是告訴丹蘆要清清白白做人?
單一添沒這方麵腦子,根本想不通。
寫封信而已,搞得這麼高深莫測!
燕兒自己知道單一添不會那麼老實,見他故意這麼問,忍不住一笑,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生動,“我給他寫的是一封‘無字天書’。”
單一添乾瞪眼瞅著她,不明所以。
燕兒道,“以前我倆在一起時,被他父親偶然發現,得知我身世不明,便硬生生要把我們分開,我隻能暫時躲起來,和丹蘆偷偷通信,又怕被發現,就用了這個。”
燕兒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株像是某種植物的莖梗的東西,“用它來寫,風乾了之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用特殊的藥水潑上去,才會再現。”
單一添接過,嘖嘖稱奇,“還有這種東西,那豈不是很適用於軍事或是秘密傳訊?”
燕兒笑道,“丹蘆教我的,這本來就是南薊軍營裡用的東西呀!”
單一添不禁三角眼一翻,“丹蘆這傻子對你倒是不藏私,你這丫頭可倒好,軍中機密,三下五除二就給彆人抖落出來了!”
燕兒忍不住哈哈笑道,“這算什麼軍事機密!中原和西戎都是知道的,況且他們又沒有那特殊的顯字藥水,就算知道了也是白費力氣,單穀主你不知道,隻是因為你是江湖人,沒關注這些朝堂中的……”
她說著,突然覺察不對,立馬止住了話頭。
但單一添多老奸巨猾?馬上追問道,“哦?這麼說來,燕兒是很了解朝堂之事了?”
燕兒拉過飯碗,端起來吃了兩口,含糊其辭,“……這些我也是聽丹蘆說的。”
看她不太自然的表情,下意識遮掩的動作,單一添可不信她的話。
燕兒之前無論如何都要丹蘆繼承王位後才肯嫁他,會不會就是因為她身份也尊貴,不想下嫁呢?
莫非燕兒是南薊的貴族?不對,她還非要嫁給王才行,難道……是公主?
單一添越猜越興奮,覺得他已經接近了連平王都還沒查出的真相。
隻不過這些隻是猜測,暫時無從考證,因為那西戎王天下無人不知,不是因為他治國多麼有道,而是他就跟個種馬一樣,隨時隨地發情,明裡的暗裡的不知道留下多少兒女。
而要說嫁給皇室,怎麼說也得是恩雅那樣有名有份的正經公主才拿得出手,不然豈不是消遣人家?可是燕兒連平王都查不到父母,就算真是西戎王的女兒,也不知是哪個倒黴丫鬟生的了。
單一添想了想,覺得猜中了也沒什麼勁,反正跟他也沒什麼關係。不過由此也鑒定出丹蘆是真的蠢,不僅油鹽不進,還將自家的保密事告訴給西戎的人了,他倆那陣子互相通信,還能光寫不看啊?那藥水秘方定是早就告訴燕兒了!
真傻!
自己的兒子要是這樣軟弱無能,被一個女人左右,真不如打死了事。
單一添這樣想著,又搖搖頭——打死還是不行,畢竟是自己生的,那也舍不得啊!媽的,真是憋屈!
單一添因為自己確實有兒子,代入感太強,光想象就氣個夠嗆,一想到這是六指婆婆家的兒子,心態竟平和了不少——這老天爺是公平的,你看她名利雙收的,看似風光,但死了一個閨女兒,又壞了一個兒子,剩下那倆以後還不知道咋回事兒呢,也夠倒黴的了!
自己穀中生活雖然看起來比雪月天宮的奢侈差遠了,但多少收入穩定,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倆兒子也聽話,兩個都能獨當一麵出去帶隊接活了,這不就挺好的嘛!
單一添回想周圍的人過得日子,平王、白玉樓、汪小溪、六指婆婆、方憐憐、燕兒……個個兒都挺倒黴挺波折挺糟心的,相比之下,他竟然還是過得不錯的,沒什麼大風大浪,不禁猛然間有了一種醍醐灌頂之感——知足常樂啊!
燕兒後悔自己因為著急上火說多了,單一添其實還不能完全信任,她大意了,一邊想著,一邊警惕地扒著飯,以免單一添再套她話。
再沒想到單一添憤憤不平了大半輩子,竟由此以小見大,了悟了。可見人生的機緣巧合真是玄妙。
她這邊等著,單一添那邊卻沒再追問什麼,反而開門出去了,“你想開點罷,不管咋樣,飯總要按時吃的,人生麼,順其自然就好,彆把自己逼太緊了。”
燕兒“……”
看著單一添遊遊蕩蕩地揚長而去,那步伐,跟得了道似的,燕兒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呃,他這是在勸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