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聞言,笑道“我說老尚啊,你這麼多年一點進步都沒有,轉來轉去的,還是原地打轉啊。”
“那還不都是怪你沒給我機會?”尚鐵龍翻了翻白眼。
楊軍聞言,笑眯眯的看著他。
“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這是在變相的向我表示提拔呢?”
尚鐵龍聞言,把頭轉向一邊,一副還不在意的樣子。
“隨便你啊。”
楊軍聞言,哈哈大笑。
“我說老尚啊,這世上哪有當了女表子還想立牌坊的好事?”
“既然你希望我提拔你,你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啊,乾嘛扭扭捏捏的,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滾,我才不是那種人呢。”
尚鐵龍說完,臉色黯然。
“哎,世事差人強啊,不低頭不行啊。”
說完,指了指河中的汙染水道“但凡我有一點辦法,那些人也不會天天來查環保了。”
楊軍聞言,看著黑黢黢的河水。
空氣中,隱隱散發著腥臭味。
“老尚,你是個原則性極強的人,怎麼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現在國家三令五申要保護環境,你怎麼還對著乾?”
尚鐵龍“你以為我想對著乾啊?”
“我也想上國外先進的除汙設備,可是沒錢啊?”
“沒錢什麼事都乾不了。”
楊軍“沒錢不會打申請?”
“嗬嗬!”
尚鐵龍搖搖頭,苦笑。
“老楊,你也是從基層乾起來的,什麼程序你不清楚?”
“報告每年都打,可是每一次都說讓等,這一等就是六年,你讓我有什麼辦法?”
“廠子不能停產,工人也要養家糊口,我這個當廠長的還能怎麼辦?”
楊軍聞言,回頭肅容的看著他。
“老尚,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這樣?”
尚鐵龍聞言一怔,然後搖了搖頭。
“你肯定在怪上麵不給你撥款購買除汙設備吧?”
尚鐵龍點了點頭。
楊軍接著道“化工廠那麼多,為何彆的廠子都有除汙設備,為何單獨你們廠子沒有撥款?你有沒有想過這裡麵的原因?”
“你知道原因?”尚鐵龍瞪大眼睛道。
楊軍聞言,搖搖頭苦笑。
他都提示的這麼明顯了,還沒有明白這裡麵的道理,看來尚鐵龍果然是鋼鐵直男。
見楊軍不說話,尚鐵龍有點急了。
“老楊,你就跟我說說嘛,為何上麵不撥款啊?”
楊軍聞言,長籲一聲。
“老尚啊,我的寶國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看不出來是有人是針對你嗎?”
“針對我?”
尚鐵龍愕然道“我又沒得罪誰,也沒做錯什麼,乾嘛針對我?”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你這個廠長是怎麼當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楊軍也感歎尚鐵龍頭鐵,就他這樣的人,能穩坐廠長那麼多年,也是奇跡了。
“還能怎麼當的,我可是一心為公,從沒謀過私利。”尚鐵龍紅著脖子道。
這一點,楊軍深信不疑。
他不僅相信尚鐵龍沒有謀過私利,甚至還拿自己的工資補貼廠裡,這種事他以前在軋鋼廠的時候可沒少乾。
“寶國哥,有沒有想過換個工作?”楊軍道。
“換個工作。”
尚鐵龍一聽,搖了搖頭“我要是拍拍屁股走了,黃銅廠的除汙設備就再也沒指望了。”
楊軍聞言,翻了翻白眼。
見他不懂,索性直說。
“你要是繼續留在黃銅廠,那才是真正沒指望呢。”
尚鐵龍聞言一愣,然後道“此話何意?”
楊軍沒好氣道“你擋著人家的路了。”
“你若是調走,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星期,上麵的款子就會撥下來。”
尚鐵龍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
他又不是剛入職場的小白,好歹也乾了那麼多年的廠長。
經過楊軍一點醒,他立馬明白症結出現在哪兒了。
“我好像……明白了。”
見尚鐵龍明白了,楊軍鬆了一口氣。
“你也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你不適合吃這碗飯而已。”楊軍安慰道。
“可能……我真的不適合吃這碗飯吧。”
尚鐵龍說完,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等回去,我就打辭職報告。”
“我希望我的離開,能給廠子換來除汙設備吧,也算是最後為廠子做了貢獻。”
聽了尚鐵龍話裡不甘的意思,楊軍心裡也隻能表示無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任何地方都有爭鬥。
尚鐵龍這種人恐怕真的不適合這個舞台。
“乾嘛要辭職啊。”
楊軍道“你年齡也不小了,還有再來一回的本錢嗎?”
“那你說怎麼辦?你又不幫我。”尚鐵龍小聲嘀咕道。
楊軍聞言,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求我?”
尚鐵龍聞言,臉色通紅,眼神躲閃,裝作沒事人似的。
“你說是就是吧。”
“那到底是不是啊?”楊軍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咱倆搭檔那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
“我就因為了解你,所以才確認一下嘛。”
楊軍說道“要不要幫忙,你給個準話。”
“要……吧。”
尚鐵龍聲若蚊蠅。
“哈哈!”
楊軍聞言,哈哈大笑。
“說寶國哥,你說說你死要麵子活受罪,早這麼想不就得了。”
“我哪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啊?”尚鐵龍紅著臉道。
“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崇拜你的嗎?”
“額……你崇拜我什麼?”尚鐵龍愕然。
“我崇拜你是個鋼鐵直男。”楊軍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
尚鐵龍聞言,哈哈大笑。
若有深意的低頭看了一下,然後拍拍胸脯道“老楊,不是我跟你吹,咱老尚該硬氣的時候就硬氣,從來沒慫過。”
“是嗎?”楊軍戲謔道“你家金虎現在混得還好嗎?”
果然,一提起他那個混賬兒子,尚鐵龍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就沒了底氣。
“甭提那癟犢子,一提到他我就來氣。”
“怎麼了?”楊軍問道。
“又進去了。”尚鐵龍沒好氣道。
楊軍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還能因為什麼,狗改不了吃屎,褲兜子沒兜住,又犯了男女之間的錯誤。”
“嗬嗬。”
楊軍聞言,嘿嘿直笑。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看見尚鐵龍翻白眼,連忙道“不是說你,說你兒子呢。”
“有什麼區彆嗎?”尚鐵龍翻了翻白眼。
他兒子要是狗的話,那他就是老狗了。
“嘿嘿,好像沒區彆啊。”
楊軍尷尬的笑道“不過,實話實說,攤上這麼個兒子,確實夠糟心的。”
“那有什麼辦法,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就當沒這個兒子了。”
“這次進去多少年?”
“七年。”
楊軍聞言,也是搖了搖頭。
他有點心疼尚鐵龍了。
自己在外麵拚死拚活的,為廠子為工人,可自己的兒子疏於管教,現在又進去蹲籬笆了,說出來,他都感到活著沒多大意義了。
“他媳婦呢?”楊軍問道。
他記得自己當時親自調解那件事的,他的老婆迫於輿論壓力和實際情況才嫁給金虎的。
當時,他就覺得這種關係的婚姻走不長遠。
“哎,結婚沒半年就離了。”尚鐵龍唏噓道。
楊軍聽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尚鐵龍似乎不願意聊自己家事,於是話鋒一轉。
“彆光聊我,還是說說你吧,聽說你現在混得不錯。”
楊軍聞言,笑道“馬馬虎虎了。”
“你要是馬馬虎虎的話,我們這叫什麼?是乞丐。”尚鐵龍翻了翻白眼。
楊軍聽了,沒有自豪的樣子,反而一臉的苦笑。
“老尚,實不相瞞,我還有些羨慕你呢。”
“高出有高出的難處,低處有低處的困境,我現在每天承受的壓力很大,有操不完的心,等你坐上我這個位置後,就明白了。”
尚鐵龍聞言,直翻白眼。
“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要是真忙的話,會有時間出來釣魚?”
楊軍聞言,一點都不感覺尷尬。
“你看我是釣魚,其實我是來體察民情的。”
“我要是不出來,還不知道河水被你們廠汙染成什麼樣了。”
尚鐵龍“哎哎哎,話又說回來了。”
“老楊,你還沒告訴我,準備把我調哪個崗位呢。”
楊軍聞言,微微一沉思,道“還是乾你的老本行吧。”
“我準備讓你去接手軋鋼廠怎麼樣?”
“軋鋼廠?”
尚鐵龍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行,老楊,你這不是開玩笑嗎?”
“現在的軋鋼廠已經不是以前的軋鋼廠了,那規模、那設備、那技術、還有那先進管理理念豈是我一個野路子出身能管得了的?”
楊軍笑道“老尚,你就彆謙虛了,要是連你這個乾了二十年的鋼鐵的人都駕馭不了,試問一下,這世上還有誰比你更能勝任這個職務?”
“那……那你妹妹能同意?到時候咱倆誰聽誰的?”
看樣子,尚鐵龍有些心動。
現在的軋鋼廠可不是以前的那個軋鋼廠了,規模不止擴大了多少倍,不說在國內了,就是在國際上,也是數得著的。
試問一下,誰不希望進這樣的廠子啊?
楊軍翻了翻白眼“想什麼呢?”
“讓你去當廠長,又不是當董事長,瞎激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