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轉臉對榮親王說“王爺,您知道嗎?我爹爹,打小時候身體不好,不能像彆的孩子那樣到外跑著玩,一天一天的呆在家裡。外頭的消息,都是聽我這個大伯告訴他。所以,我爹爹最敬佩的,就是他的大哥,就是他!”陳清突然激動的指著陳原新,手指哆嗦著。
“我爹最喜歡你,最聽你的話,他認為天下最大的英雄就是你!他是多麼敬佩你,從不違逆,當他快不行了的時候,我娘跟他說,想,想在他去之前,跟您提,把家分了。我娘說她拿著銀子,把我供出來,日子就踏實了。可是我爹!對我娘從來都是。和顏悅色。隻那次,他,他竟然罵了我娘,他說我娘自私又挑剔,對大哥不敬,他說,他不會允許分家,他要我和娘跟他大哥一起生活,他說他大哥會對我們很好,他大哥是天下最能乾,心腸最好,最講義氣的人。”
陳原新聽著,想起自己那個臉色慘白瘦弱,眼睛卻那麼有神采的弟弟,自己忙一天回來,就是弟弟最快活的時候。
他在家裡,就憑自學,居然考上秀才!他這一門,方圓幾百裡,一提,無人不知。
陳清眼淚鼻涕往下流,他說“你對我怎麼樣,我都不在意,因為,我也從來沒喜歡過你。可是,你對不起我爹啊!你對不起最信任最看重你的人,你對不起一個死人!!!他是你唯一的親弟弟呀!”陳清哭喊出來,像是被掏空一樣,腿一軟,王爺在後麵擁著他,把他放在椅子上,輕輕擦他的眼淚。
榮親王對陳原新說“你要想保命,就說實話,不然,命肯定就沒了。你會知道本王是不是在開玩笑。”
陳原新兩眼發直,也鼻涕眼淚的流著,喃喃道“我是家裡長子,打小兒,肩負了很多家裡事務。我很能乾,父母對我有很大的期望,他們盼著我能一輩子好好的照顧弟弟。你爹從小身子弱,什麼都乾不了,但他,長得十分的俊,人聰明乖巧,又會讀書。他,十分的粘我,我每天回到家,他都會有上百個問題等著問我,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吃了什麼東西,為什麼上次吃了這次還吃,是很好吃麼?有什麼新鮮的事,鎮子裡來了什麼人,鎮頭的狗阿黃生了幾隻,為什麼去年生了七隻,今年卻是四隻?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最後總煩得我,總要把他按在床上,揍他兩下,才算完。他挨了打,卻總是高興的哈哈笑。我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他從沒嫌棄過這個弟弟。
“打小,家裡給我定了親。但是。我到了十六歲,卻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她家從外鄉遷來,就住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我們都叫她,喜妹。開始,我不知道那是喜歡。隻想看到她,每天隻要看到她一眼,我心裡就踏實了。要是能說上一句話,我高興的走路都快要飛起來。這樣過了兩年,我才知道,是喜歡了。於是我總偷偷看她,總要在她回家的路上假裝湊巧相遇,跟她說話,幫她拿東西。她,安安靜靜的,乾乾淨淨的,我暗示她,如果她點頭,我就求我娘去退親,她卻隻當聽不懂,見到我,就跟見到一個普通的鄰居一樣,沒一點多的表情。當時我在想,要是她能點頭,拚著我爹娘一頓打,拚著賠銀子下跪,我也要把親退了,娶她。可是,她不答應”他稍顯渾濁的眼,回想起年青而高大的自己,曾經也是神采飛揚。。
“後來,我成了親。再後來有幾次,我看到她隔著院子的矮牆,在跟我弟弟說話,不知道說些什麼,兩個人,笑得跟春花兒一樣。終於有一天,弟弟跟我說,他很喜歡隔壁的喜妹。問我,他能不能娶她。我想說的是不能。因為我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但是我不能說,我已經成了親,而她根本不接受我的喜歡。於是,我說,能。但從那一刻起”陳原新眼淚流了出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喜歡,沒得到,所以變成了恨。
陳清聽得直發愣,原來,還有這樣的一種感情
榮王一抬下巴,手下動作利落的把他們父子拎起來就走了。旁邊的堂兄一扯著胳膊也醒了,嚎叫著“疼死我了。。”轉眼間就又沒聲音了。
陳清還在發愣。
榮親王溫柔的看著他,“在想什麼,沒多大事兒,你不用擔心。沒事了。”
陳清愣了好久,突然抬起臉,眼淚吧嚓的看著王爺,他的臉是腫的,鼻子嘴巴也有些紅腫,愣愣的對著榮王說“王爺,陳清喜歡您,陳清也總想看您,還偷偷跑到您府附近,看您,卻又不敢讓您發現。也不想做什麼,就是想看到您。可是,您要不喜歡我,拿我當普通人,我也不會怨恨,隻會暗自祝福您,您過得好,陳清就會很高興”陳清一股腦的把話倒了出來,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榮親王腦子嗡的一聲,心狂跳起來,他長這麼大,也沒被人表白過。尤其是個男子。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清,一句話沒有,時間仿佛停止,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很長,但也可能是一刹。榮親王,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對著陳清,彆扭又關注。多無聊的事,跟他一起做,也能做下去。
原來,這就是喜歡。
他一把扯著陳清,就往前麵自己住的內室走,兩個人一路上急走著什麼也沒說,進去反手關上門,榮親王一把摟過他,緊緊的抱著,心在狂跳,後背和腹部發緊,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榮親王身上的龍涎香刺激著陳清,他也狂熱的回應著榮親王。
不管這段情多麼不倫,不管兩個人身份相差多少,不管有沒有未來,下場會不會淒慘,都不能阻止他,在這一刻,如飛蛾撲火一樣,把自己全身心,投入進去。
而榮王,摟著這個清新的身體。
陳清的出現讓他意外,陳清的才華讓他欣賞,陳清的茫然傷心讓他心痛,他的呆頭懵腦讓他想探個究竟,而此刻懷裡的又軟又韌的身體,讓他欲血噴張。
(我不懂,你懂得。)
傍晚時分,陳清才回到侯府,一家人正在等著焦急等著。
見到他回來,他娘撲上去仔細看“陳清,你沒事吧?是怎麼回事?你大伯呢?”
“娘,姐姐,宜兒。最近我在幫榮親王千歲做事,他配了人手給我,他們發現情況不對,就把大伯他們扣起來了。”
“哦,是這樣,你沒事就好。嚇死娘了。”陳清娘說。
趙宜問“清舅舅,榮王千歲怎麼說?”
“本來,榮王千歲隻是把他們帶去問話,但他們倆不知深淺,仗著自己是什麼族長,在那裡說話十分難聽,冒犯了榮王千歲,榮王千歲十分生氣,把他們押下去了,說,不讓我管了。讓我放心回來,安心做事就好。”
陳鳳若說“該!這兩不知死活的。那天在我這兒也是說話不著三四的,當時侯爺和世子都不在,要是在,也能治了他的罪了。”
“那他們。“陳清娘到底心善,“他們不會。。”
陳清說“娘,榮王千歲說,他會往老家行文,最後扯不到咱們身上,至於他們怎麼下場,我沒敢問不至於死罪。”
趙宜心中有些疑慮,但還是說“舅祖母,娘,不用擔心。舅祖母和清舅舅從西北躲出來,家裡一點東西沒要,其實就是最後的退讓了。大爺爺心狠又貪婪,要是不製住他,那會怎麼樣?這種人,不值得憐憫。天色不早了,在這裡休息一晚吧?”
舅祖母說“我們回去吧!家裡也要整理。回去我們娘倆再說說話,這一天驚心動魄的。”
“那也好,備車送你們回去,好好休息,事情已經解決了,就放心安養。”
兩人告辭出來回到家,家裡下人已經摔碎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陳清的銀票也仔細的收到一個盒子裡,放在桌上。
母子兩回家,陳清因為心裡有事,陳母擔驚了一天,都有些疲倦,簡單說了說,就睡了。
陳清躺在床上,一麵笑,一麵流著淚,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被子,輕輕的床上翻滾著,感覺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那個自己第一眼看到,就臉紅心跳的人,那個天神一樣的男人,他,他也喜歡陳清呢。
他臉紅心跳,身體不由的出了反應。
天,這有多麼好?!
身體疼痛,內心卻無以複加的滿足。
就算此刻死了,都會笑著離去。
人生不會完美,但會有悲憫。
他受過那麼多的苦難,此刻,上天給了他最好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