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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攏生活物資的供應渠道,避免有人趁戰時囤貨居奇,用緊俏必需品擾亂社會秩序,是實施軍事管製的必要手段之一。這樣做當然會影響到某些商家的利益,但當下可沒有時間去和這些商家一一進行溝通,在相關措施的管製下,即便是馬家的產業也未能幸免,同樣也得查封庫存關門歇業。
為了避免在民間引發大麵積的恐慌情緒,劉尚的老本行在此時就派上了用場,通過張貼告示和公開宣講等方式,他讓宣傳乾事們向本地民眾說明近期在福山縣境內實施軍事管製的原因,以及海漢將會給民眾的各項保障措施,以此來安撫民心。
其實清軍打進山東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前些天陸續逃來福山縣躲避戰亂的權貴人士已經將這個消息帶到本地,所以民眾對於海漢官府所公布的消息倒也不會太驚訝,隻是沒想到發生在濟南府的戰事會這麼快就影響到自己頭上。
至於本地縣衙,如今早就沒有多少存在感可言,本地政令都是由海漢製定實施,甚至連法律條文也在逐步由大明律改換為海漢律。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民眾其實也不會太在意縣衙對當前局勢會持有怎樣的態度。
知縣張普成平時也很少在公眾麵前露麵了,因為如今的福山縣已經沒有多少公務需要他出麵處理,就連本縣百姓打官司,現在大多是去設在馬家莊的海漢法庭遞狀紙,沒幾個人會來這無人光顧的縣衙照顧生意了。
不過張普成倒也沒覺得特彆失落,雖說海漢已經在事實上占領了福山縣的絕大部分地區,繼續在這裡做地方官就意味著仕途到頭升官無望,但發財致富倒是還可以搏一搏。他如今不但領著朝廷的俸祿,同時也在收取海漢按月發放的“辦公經費”,後者所給予的好處甚至要比俸祿還多出不少。
除此之外,張普成通過海漢人的安排,拿錢買了一批馱馬,交給了馬家的車馬行代為經營,此外馬家名下的船行,他也是股東之一。類似這樣暗中參與的買賣所能帶給他的灰色收入,還要遠超明麵上領到的兩份餉錢。哪怕他今後辭官退休,這些投資也依然可以繼續帶給他長期收益。
當然這些好處也不是白拿的,張普成收了這些錢,就得遵從海漢的意願,儘量配合海漢的種種部署,降低大明官府在本地的影響力。簡單來說就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管,隻要掛著縣太爺的名享清福就行了。
福山縣會一路演變到當下的局麵,收了海漢好處的當然不止他一人,把總黃曲,捕頭韓勤,也都跟他一樣淪為了海漢的工具人。
三人現在都是過著同樣的清閒日子,每天到縣衙報到之後,就坐在一起喝茶閒聊混時間。到了月末看看海漢人送來的賬目,點收每月的分紅好處,這日子比起海漢人來之前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彆。
不過隨著陳一鑫突然回到福山縣,本地的局勢在短短幾天之內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許久不見的海漢兵又出現在福山縣各處,不管是縣城、馬家莊還是芝罘港,都已經進入到了久違的軍事管製狀態,就連他們這幾位名義上的父母官,此時也不能再憑借身份隨意離開縣城了。
“海漢人此番下令全縣戒嚴,到底真是為了接收難民,還是另有圖謀”
張普成將剛收到的書麵通知擺在書桌上,示意黃曲和韓勤都看一看這上邊所寫的內容。
黃曲道“你的意思是海漢人有可能會趁此機會渾水摸魚,在登州作更大的文章”
張普成道“海漢人來福山縣已經是第五年了,以他們的行事作派,豈會甘於隻控製這一縣之地依我之見,他們隻是不想跟大明開戰而已,否則早就該動手擴大地盤了而當下山東各地駐軍都被調去與清軍作戰,海漢人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將軍隊調來,這登州府還有誰能阻止他們”
張普成這番話的確不無道理,海漢來到福山縣之後也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野心,修路建港,開礦移民,把這裡當做了自家領土來經營,根本就沒把登州官府放在眼中。而且渤海對麵的金州,海漢人也是說占就占了,那這幾年都沒在登州動手,似乎也隻有不想跟大明開戰這個理由說得通了。
但不開戰不等於海漢對登州就沒興趣,張普成跟海漢人打了幾年交道,自然知道他們並非善男信女,對於土地和人口都有著極為強烈的欲望,一旦讓海漢人找到合適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客氣。
說話間韓勤已經看完了那張由海漢送來的通知,接著張普成的話頭說道“兩位大人,若是海漢打算動手占領登州,那我們這差事,恐怕也就真的到頭了”
黃曲皺眉道“此話怎講”
韓勤道“黃大人,海漢人占了福山縣還讓我們待在縣城裡繼續當差的原因是什麼就是留著我們安定民心而已。但他們要是動手占了整個登州,那福山縣的歸屬還重要嗎到時候繼續留著你我幾人還有何意義”
“韓捕頭所說的不無道理。”張普成對韓勤的看法也表示了讚同“其實我們都應該清楚,丟官去職隻是遲早的事情,早點為今後做好打算才是當下該做的事情。”
黃曲道“難道我們也學著那些入籍海漢的百姓,離開登州去海漢國定居”
張普成道“有何不可聽聞海漢國在南海擁有許多領土,且地廣人稀,隻要稍有財產,去了當地便能當大地主,從今往後衣食無憂。我們如今雖然日子過得清閒,但其實稍有風吹草動還是不免擔驚受怕,倒不如乾脆去到海漢定居,今後就當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豈不美哉”
黃曲笑道“聽張大人的意思,應該是對這條出路謀劃已久了”
張普成正色道“大亂在即,早些為自己謀個後路也沒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