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坐下來聊聊嗎?”衛燃再次把窗台上的錢往前推了推。
猶豫片刻,這女人將手稿複印件還給衛燃,轉身從女兒的手中奪走手槍揣進圍裙兜裡,沒好氣的吩咐道,“去煮一壺咖啡,用咖啡豆,不要速溶咖啡。”
等到那位叫做安娜的姑娘不情不願的拿起咖啡壺,這女人才指了指另一麵窗子外的院子,“在院子裡坐坐吧。”
衛燃轉身重新走到院子裡,同時朝季馬低聲說道,“你去車子裡吧”
季馬探頭看了眼正從房間裡端著托盤走出來的中年女人,低聲回應道,“你自己小心點兒。”
直到衛燃點點頭,他這才走出院子,借著那輛老拉達的遮擋重新把槍握在了手裡。而在橡樹下麵,衛燃也和那個中年女人在桌子兩邊分彆坐下。
直等到安娜給他們分彆倒上了一杯香濃的咖啡,衛燃這才開口問道,“女士,能說說您和伊萬先生的關係嗎?這關係到我們要不要繼續談下去。”
坐在桌子對麵的女人歎了口氣,“伊萬是我的祖父,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找出我們家的合影給你看,年輕人,現在說說你的來曆吧。”
“我能看看您說的合影嗎?”衛燃打蛇順杆上一般問道。
“哐當!”站在一邊的安娜將手中的托盤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轉身走進了房間。
“彆介意”安娜的媽媽苦笑著說道,“因為我祖父的關係,我們經常遭到搶劫。”
“經常遭到搶劫?”衛燃越發的糊塗,但走在對麵的女人卻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在兩人的沉默中,安娜將一張合影拿了出來,在這張老舊的彩色合影裡,衛燃一眼便看到了少了一條腿的伊萬。和柏林會戰時相比,照片裡的伊萬已經是個遲暮的老人,但他那身軍裝依舊格外的挺拔,胸口掛著的勳章也遠比牛皮本子裡記載的更多。
安娜的媽媽指了指照片裡站在伊萬身後的那對年輕的夫妻說道,“那是我的爸爸媽媽。”
還不等衛燃說些什麼,她又指了指照片裡坐在伊萬僅剩的那條腿上的小姑娘,“雖然變化有點大,但那就是我小的時候。好了,年輕人,現在可以說說你的來意了吧?”
衛燃將一直拿起手裡的回憶錄手稿複印件翻了翻,找出伊萬在柏林會戰期間的回憶內容,以及關於參加馬裡奧婚禮的記憶擺在了桌子上,先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隨後才將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複述了一遍。
“這份手稿我見過”
安娜的媽媽拿著手稿複印件說道,“那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爆炸之後,我的祖父才開始動筆的,但是他還沒寫完,就在88年的時候因為入室搶劫死了。不過,這份手稿你是從哪找到的?我記得它好像在那次搶劫之後就消失了。”
“找到這份手稿確實廢了我很大的精力,比找到你們的住址都難。”衛燃含糊的解釋了一句,直接轉移話題問道,“您剛剛說,因為您的祖父伊萬先生,你們經常遭到搶劫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的祖父是在4月20號的時候遭到搶劫的”
安娜的媽媽歎了口氣解釋道,“你不是烏克蘭人所以可能不知道,自從蘇聯解體後,我們這裡出現了一些崇拜小胡子的新那脆,因為小胡子的生日是4月20號,偏偏我的祖父不但是個打進柏林的蘇聯紅軍,還在4月20號死在了搶劫犯的手裡。”
坐在一邊的安娜見母親不想繼續說下去,索性接過話茬,義憤填膺的繼續說道,“所以在那些白癡的眼裡,搶劫我們家幾乎已經成了他們每年4月20號的保留節目,就連平時,也警察會有人來我們的甜品店裡搗亂。”
“你們怎麼不”
衛燃的問題隻問了個開頭便說不下去了,如果有能力搬家,他們又怎麼會繼續在這種地方辛苦掙紮?
“搬了”
安娜似乎看出了衛燃想問什麼,語氣平淡的說道,“我的爸爸在十多年前就搬走了,甚至還帶走了家裡所有的積蓄。現在我們已經滿足了你的好奇心,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衛燃張張嘴,沉默片刻後,打開挎包掏出了那份回憶錄手稿的原件,雙手遞給了安娜的媽媽,“我來這裡並非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的,隻是想把這份手稿還給你們。另外,伊萬先生手稿裡提到的那位馬裡奧,他的兒子說不定想見見你們。”
安娜和她的媽媽對視了一眼,後者猶豫片刻後,將裝在牛皮紙袋子裡的手稿原件又還給了衛燃,“我小的時候經常聽我的祖父提到一個叫馬裡奧的蠢貨,彆誤會,他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一個叫馬裡奧的蠢貨。”
“所以你們願意和那位蠢貨馬裡奧的兒子見一麵嗎?”
衛燃的問題總算逗笑了這對過的並不如意的母女,安娜的媽媽考慮了一番之後點點頭,“如果他願意來,就讓他帶著那份手稿過來吧,正好我也有些東西想交給他。”
“忘了問,您怎麼稱呼?”衛燃收起手稿問道。
“莫拉”安娜的媽媽笑著答道,“我的名字叫莫拉,據說就是那位蠢貨馬裡奧給我起的。”
衛燃聞言愣了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格外堅強聰明的猶太小姑娘。
“莫拉女士,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衛燃站起身,格外正式的說道。
莫拉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去給維克多裝些蛋撻路上吃。”
安娜翻了個白眼兒,“他們剛剛已經吃了不少了。”
“快去!”莫拉在女兒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後者不情不願的拿起托盤走進了甜品店。
衛燃並沒有拒絕這份好意,在接過那滿滿一紙袋子的蛋撻之後,客氣的告彆了這母女兩人,鑽進車裡隨便選了個方向,把那座不起眼的甜品店甩在了身後。
“所以這次的收獲隻是一袋蛋撻?”季馬失望的問道。
“先回酒店”
衛燃從紙袋子裡拿出一個帶著烤箱溫度的蛋撻塞進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們可能需要在這裡多住幾天才能回去。”
“我沒意見!”季馬立刻調轉車頭,沿著來時的路把車開往了基輔市區的方向。
而在他們身後,那位叫莫拉的中年女人已經帶著女兒爬上二樓,踩著梯子從滿是灰塵的閣樓裡取出來一個落滿灰塵的木頭箱子。
“媽媽,這裡是什麼東西?”安娜好奇的問道。
莫拉找來一塊抹布,擦乾淨木頭箱子上的灰塵,隨後將其緩緩打開,露出了滿滿一箱子的過時玩具以及一個足有暖壺大小色彩豔麗的套娃,滿是回憶的解釋道,“這些玩具是我的祖父很久之前給那位馬裡奧的兒子準備的禮物,我小的時候經常吵著想玩這些玩具,但我祖父從來都沒同意過。
他說要等柏林牆被拆掉之後,給那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小男孩兒一個驚喜。可惜,直到他去世柏林牆都還在。倒是在他去世之後不久,蘇聯卻解體了。”
“你沒見過那個叫做馬裡奧的人嗎?”安娜好奇的問道。
莫拉搖搖頭,“彆說我了,我的父母都沒見過對方,我的祖父可不是什麼有錢人,他在二戰結束後也僅僅隻去過一次德國,聽我的爸爸說,當時為了湊齊路費,他把家裡的電視都賣掉了。”
安娜翻了個白眼,從箱子裡抱起那個大的嚇人的套娃,“趁著這些東西還沒被你送走,不如先讓我玩玩怎麼樣?”
“在那之前,你不打算解釋下這支手槍從哪來的嗎?”莫拉說話的同時,從圍裙兜裡掏出了那支薄的嚇人的小手槍。
“當然是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
安娜不在意的擺弄著被她一層層打開的套娃,“那裡麵沒有子彈,我買下來手槍之後才知道它的子彈那麼不媽媽!看看這個!”
原本正準備教訓女兒的莫拉往桌子邊走了幾步,隨後便看到,已經被拆到最裡層的套娃裡,竟然放著半根拇指大小的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