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
夏漱石壓低了聲音,用大拇指比了比老爺子的臥室低聲說道,“我爺爺還得過二級戰鬥英雄的稱號呢!”
不等衛燃再說些什麼,夏漱石已經鎖了通往舊書店的防盜門,又去外麵拉下了書店的卷簾門鎖好,隨後說道,“你自己找地方坐,冰箱裡有飲料,旁邊的櫃子裡有零食,總之彆客氣,我去樓上給你拷貝資料,估計得需要點時間呢。”
“沒事,不急。”衛燃隨和的擺擺手,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目送著夏漱石上樓,衛燃稍等了片刻之後緩緩站起身,走到了客廳的電視背景牆旁邊。
這裡掛著一張全家福,開懷大笑的夏川老爺子和一個慈眉善目戴著太陽眼鏡的老太太,以及穿著一套籃球服的夏漱石各自抱著的個大椰子笑的格外開心,在夏漱石的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個穿著藍色工服的中年男女。
他們工服胸口的位置,還能清晰的看到國內某航天單位的lo,而這張全家福拍攝的背景,最顯眼的建築莫過於那個已經抱住了火箭的發射平台。
扭頭看向夏川的臥室方向,衛燃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了一抹平和的笑容,雖然夏川已經忘記了太多的事情,但隻從那張照片就能看出來,他的晚年生活過的應該非常不錯。
“那場仗不白打”
衛燃喃喃自語的重新坐在了沙發上,耐心的等著那個看起來有些不靠譜的夏漱石把拷貝好的資料送下來。
枯燥的等待中,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悄然流逝,夏漱石仍在樓上忙著拷貝準備出售的資料。夏川老爺子卻已經顫顫巍巍的走出了臥室。
“沉班長,你真的回來了?”
夏川在看見衛燃的瞬間便再次老淚橫流,“我我以為我在做夢呢,我以為我在做夢呢,你,你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我回來了。”
衛燃強忍著內心的酸楚答道,他無法理解這個耄耋之年的老人為什麼會對沉沉班長記得那麼清楚,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明明都已經認錯了人,卻依舊記得沉班長。
“還還用我吹衝鋒號嗎?”夏川激動的問道,“我我還能上戰場呢!我還能把軍號吹響呢!”
衛燃愣了愣,歎了口氣說道,“那就那就吹一次衝鋒號吧!”
“好!好!”
夏川老爺子立刻變得眉開眼笑,下意識的伸手摸向了腰間,緊接著,那張早已不再年輕的臉上也浮現出了驚慌之色,“軍號呢,我的軍號呢?”
“馬上給你拿來”
衛燃掃了眼聞聲跑下來的夏漱石,不著痕跡的使了個眼色,等後者跑向通往舊書店的防盜門之後,這才安撫著老人說道,“咱們先坐下吧,軍號馬上就拿過來了。”
“不行!不行不行!”
這老爺子倔強的推開了衛燃,“吹衝鋒號哪能坐著吹!得站直了!站的高高的吹!”
話音未落,夏川就要站到沙發上去。見狀,衛燃嚇了一跳,趕緊在旁邊扶著,生怕這略有些孩子氣的老人不小心栽下來。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夏漱石已經取來了軍號,手忙腳亂的遞到了老爺子的手上,同時帶著些許的責備低聲問道,“咋回事?”
“老爺子睡醒了還記得我的沉班長呢”
衛燃一邊扶著已經站在沙發上的老人一邊低聲解釋了一句,緊跟著問道,“沉班長是誰?”
“不知道”夏漱石低聲回應道,“我爺爺從沒說過,和我奶奶都沒說過。”
“你奶奶呢?”
“四年前就過世了”
夏漱石幫著老爺子將一隻腳踩在了沙發的扶手上,“我奶奶過世之後,這老爺子就消沉下來了,不過就算是和我奶奶,他都沒說過以前的事。”
還不等衛燃說些什麼,夏川已經顫顫巍巍的舉起了軍號,湊到嘴巴鼓足了力氣吹了起來。
“都——”
低沉暗啞的號音響徹了這座彆墅一樓的客廳,卻是早已不複曾經的嘹亮。
“我的號咋吹不響了?”
夏川驚慌失措的用衣服的下擺擦了擦軍號,又拔出吹嘴看了看,隨後重新裝好了吹嘴,再次鼓足了力氣吹了起來。
“都——”
依舊低沉暗啞的號音讓這明明已經什麼都不記得的老爺子徹底慌了。
“司號員同誌,戰爭已經結束了,所以這次讓我為你吹響一次衝鋒號吧。”
衛燃站在沙發上,在那老爺子耳邊輕輕說了一句,隨後慢慢的從這老爺子手中拿走了他保存了一輩子的軍號,鼓足了力氣,再一次吹響了已經刻在骨子裡的衝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