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
哐當哐當的噪音中,冷冽的月光籠罩著這列開往山海關方向的蒸汽列車,耐心的試圖哄睡車廂裡的每一位旅客。
但在二等車廂的某個,不,準確的說是某些個臥廂裡,卻有不少明明沒睡卻在裝作睡的佷沉的人。
這些裝睡的人裡,既有春華戲班子的全體成員,也有衛燃這樣的編外人員,更有需要他們防備的,諸如佑美以及古川先生,乃至同一個車廂裡,更多不知道身份來曆的人。
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這些裝睡的人全都微眯著眼睛努力裝作熟睡的模樣,同時卻也在通過時不時的停靠站來暗暗推算著時間。
隻不過,出乎衛燃的預料,都沒等他這邊準備離開臥廂去送電台,更不等這輛列車開到至關重要的時間節點蘆台站,隨著車廂外閃了幾下手電筒的光束,睡在他對麵下鋪的佑美竟然輕手輕腳的坐起來了!
冷冽的月光下,不斷從半開的窗子劃過的一道道樹木陰影中,坐在床邊的佑美緩緩撩起了她身上那件旗袍的下擺,隨後分開雙腿,從大腿根的內側,取出了一個彆在絲襪上長條棍狀物!
隨著佑美用雙手握住這棍狀物輕輕拔開,一道帶著寒意的反光也讓衛燃意識到了不妙。
他立刻便猜到,對方手裡拿著的大概率是當初他曾在對方的行李箱裡見過的那柄日式懷劍!
幾乎在衛燃想到這裡的同時,佑美卻已經反握著那把利器走到了他的床邊,一手伸向他的嘴巴,另一隻握著刀的手直奔他的脖頸。
幾乎就在佑美自認就要得手的時候,仍舊在裝作假寐的衛燃卻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肚子上,同時用藏在毯子下的刺刀準確的擋住了那把反射著寒光,即將劃破自己氣管的懷劍。
“嗒1
因為毯子的阻隔,兩柄刀相互碰撞的聲音並不算大。隻不過,衛燃那一腳與其說是踹不出,倒不如說是蹬出去的。
有區彆嗎?當然有區彆!
這一腳衛燃可謂卯足了力氣,並且也不出意外的將身材嬌小的佑美給蹬回了她自己的床上,就連她的頭都險些磕到上層鋪位的床板——如果她能再高一些的話。
等佑美重新站穩,衛燃也已經站起來並且丟到了身上的毯子,露出了他手裡那把鋒利的毛瑟刺刀。
兩人對視一眼,佑美揉了揉被蹬了一腳的小腹,握著她那把刺刀再次撲了過來,衛燃也同一時間舉刀迎了上去。
“叮1
兩人手裡的武器再次碰在了一起,衛燃手腕一扭,推著刀壓著對方的刀刃劃向了它的手腕,佑美則立刻後退,並在讓過衛燃手裡的刺刀同時立刻上撩劃向了他的麵門!
“啪1
衛燃右手一把捏住了對方持刀那隻手的手腕開始用力,與此同時,他和佑美也同時提膝撞向了對方的襠部!
“嗤1
就在衛燃捏著佑美的手腕關節開始用力的瞬間,後者手裡那把懷劍也在衛燃的臉上,貼著眼眶下沿劃開了一道不足五厘米長的傷口,隻是,都不等懷劍離開衛燃的皮膚,她也察覺到了持刀這隻手的手腕處無法忽略的酸麻和緊隨而至的疼痛。
“嗤1
緊隨而至,衛燃手裡那把毛瑟刺刀,也在兩人的膝蓋撞在一起的同時,在對方的胸口劃了一刀,輕而易舉的在她的旗袍上開了一道自胸口劃到另一邊肩膀的口子,露出了白膩的皮膚和緊隨而至湧出的鮮血。
“嘭1
恰在此時,美香和茉莉二人也將各自手裡的枕頭丟向了佑美,緊跟著,茉莉也從上鋪撲了下來,用她的手肘狠狠的砸在了佑美的後背上!
可彆忘了,茉莉這姑娘可是個虎背熊腰的,而佑美那體格甚至比身材嬌小的秋實還要纖細一些。
所以這一肘下去,和佑美幾乎近在咫尺的衛燃甚至都在哐當哐當的火車行駛噪音中,隱約聽到了骨裂的聲音。
也同樣因為茉莉撲下來的重量,猝不及防的佑美不由的一個前衝撲進了衛燃的懷裡。
與此同時,衛燃手裡那把剛剛才劃開佑美胸口的毛瑟刺刀,也輕而易舉的捅穿了對方的肩膀,險些紮在了跳下來的茉莉的臉上。
以肉夾饃的角度和佑美身後的茉莉對視了一眼,衛燃後退的同時拔出了刺刀,同時也抖掉了對方另一隻已經脫臼的手上虛握著的懷劍。
“嘭1
衛燃在對方的肚子上補了一拳,隨後又用剛剛拔出來的刺刀刀尖迎向了佑美再次抬起的膝撞,準確的紮在了對方白嫩的大腿上。
這一刀下去,佑美都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便被身後的茉莉捂住了嘴巴。而再次拔出了刺刀的衛燃,也橫向一戳,在佑美另一條腿的膝蓋處戳了一刀。
最後抓住佑美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衛燃正要捏開她的手腕,卻發現她的手腕上竟然還戴著那支溫潤的鐲子。
和頭頂雙手持槍跪在床鋪上往外看的美香對視了一眼,衛燃捏開了佑美的手腕和大拇指關節,在她痛苦的掙紮中,將那支鐲子小心的取了下來,伸手遞給了頭頂的美香。
幾乎就在美香接過鐲子的同時,茉莉也進一步捂住了佑美的鼻孔。
“讓我來”衛燃低聲說道。
聞言,茉莉立刻鬆開了手,前者也在佑美準備咬牙之前捏住了它的下巴一托一拽,隨後掰開她不受控製的下頜骨,將手伸進去順著槽牙一番摸索,最終找到了一個隻有蓮子大小的蠟丸。
將這殘存著口水的蠟丸揣進了兜裡,衛燃隨手抄起一塊枕巾塞進了佑美的嘴巴裡,接著又在她的耳後狠狠來了一下將其打暈,這才推給了茉莉。
他們二人解決了佑美的同時,春華戲班子成員們的臥廂門口,此時卻已經各有兩個手持利刃的人悄無聲息的拉開了廂門。
這些人在上車的時候就已經觀察過,他們已經注意到,這些車廂裡,全都是女孩子睡在下鋪,男孩子睡在相對不是那麼方便的上鋪。
換句話說,隻要先解決了相對危險性大一些的男孩子,剩下的女孩子說不定可以先享受一把再殺掉。
然而,就在他們踮著腳,將手上的尖刀伸向上鋪睡床上的人脖子位置的時候,下鋪蓋著毯子的人卻根本都沒有起身,便將手裡一直握住的尖刀刺進了他們的胸口!
即便個彆車廂有選擇先對下鋪動手的,也在他們彎腰的同時,便被上鋪的女孩子用懷裡抱著的各式樂器,乃至一些打磨鋒利的大鑔、梨花片、甚至削尖的鼓錘等等各種各樣的臨時武器,或是砸向後背,或是捅進了後心。
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提前有了準備的春華戲班子,這些不過二十郎當歲,但卻早已經卯足了勁兒的少男少女們可謂打了一個絕對算得上漂亮的翻身仗!
“鐺”
兩個半夜闖進來的人總算是借著蹲在下鋪床頭的位置躲過了來自頭頂的襲擊,但是當他們手裡的刺刀刺向下鋪躺著的人胸口的時候,卻在一聲悶響中,被那些戲班子成員提前塞進懷裡充當護甲的雲鑼給完美的擋祝
都不等這倆幸運兒反應過來,躺在床上的人卻已經先後用手裡握著的,打磨的格外鋒利的梨花片或者削尖的木質鼓錘紮進了它們的肚子!
相比這些突如其來的反擊,對它們來說更加致命的打擊卻來自背後,因為就在他們開始動手的同時,也有六七個手裡拎著棍子,那棍子的一頭還套著鐵箍的人,從背後朝著它們的腦袋狠狠敲了下去。
“保護好表姐”
在這場黑夜裡的死鬥猝不及防間進入不死不休階段的時候,衛燃也抽出彆在腰間的k手槍三個備用彈匣遞給了茉莉,“我去看看其他車廂。”
“好”
茉莉說著接過了手槍,隨後又攙扶著美香從上鋪下來,倆人一起躲到了下鋪的下麵,並且用裝樂器的箱子擋住了她們各自的身形。
這倆人藏好之後,衛燃這才離開臥廂跑向了其他人的臥廂。
一個臥廂一個臥廂的看過去,古川和小蘇媽以及秋實和陶燦華四人的房間裡,無論古川還是小蘇媽,全都睡的呼嚕震天,而明顯已經聽到外麵動靜的陶燦華和秋實,也各自舉著一把小手槍警惕著外麵的動靜。
暫時沒有叫醒古川和小蘇媽,衛燃跑向了另一個方向的臥廂。
在這邊,襲擊戲班子成員的大多數的刺客都已經被解決,但同樣也有個彆的車廂,那些行刺的人已經將戲班子成員按在床上,此時雙方仍在僵持著。
甚至,他還看到了捂著傷口的戲班子成員正躺在被血染紅的床上痛苦的掙紮著。
一個箭步衝進臥廂,衛燃先將手裡的刺刀捅進其中一個刺客的後心,接著卻根本不拔出來,便勾住了另一個的脖子用力一扭一掰,在清脆的骨裂聲中解決了對方。
“如果還活著就先自己包紮”
衛燃低聲囑咐了一句,卻是根本就不敢停頓便拔出屍體後背的刺刀又跑出了臥廂。
萬幸,都沒等他找到第二個需要幫助的同伴,他便遇到了從另一邊跑來的關秉文,以及跟在他身後,那些手裡拎著棍子的小夥子。
此時,關秉文手裡那把文明棍不但短了一截,而且明顯被當作了壕杖來用,那個能有雞蛋大小的銀製獅子頭形狀的把手上都在滴著血。
衛燃可太清楚了,相比刺刀砍刀這樣的武器,這玩意兒在這種狹窄的空間裡真的太有優勢了。
“那邊都清空了”關秉文低聲說道,“我們的人一直在車廂連接的過道裡守著,剛剛看到他們動手我們就跟上來了,那些刺客估計還以為我們是自己人呢。”
“有人受傷嗎?”衛燃低聲問道。
“有個姑娘脖子被劃了一刀,有一個小子被被捅死了。”關秉文咬著牙說道,“其他的都是輕傷。”
“找人把傷員抬過來”
衛燃隨手指了個戲班子成員的臥廂,朝裡麵劫後餘生的那倆小夥子低聲說道,“你們倆,去其他臥廂看看,有受傷的也抬過來。
小關,你去和一等車廂連接的位置守著,說不定這車廂裡還藏著敵人,順便去小蘇媽和燦華的房間看看。”
“交給我吧1小關話音未落已經跑向了一等車廂的方向。
很快,在衛燃的忙碌中,僅有的幾個受傷的戲班子成員都經過了緊急的止血包紮。
與此同時,被陶燦華叫醒的小蘇媽也左右開弓,用兩個飽含了太多委屈和屈辱的大嘴巴子抽醒了仍在做著美夢的古川。
根本不給古川反應的時間,小蘇媽便親自將兩個團起來的手帕塞進了古川的嘴裡,並且熟練的用腰帶進行了固定。
“火車開始減速了,估計要到蘆台了。”
關秉文和陶燦華以及美香湊到衛燃拿來當急診室的臥廂門口提醒道,“咱們該走了。”
“好了!可以走了1
衛燃說完,以最快的速度給最後一個胸口被劃上的小夥子用繃帶臨時纏上了見骨的傷口。
“先把屍體推出去,咱們的皮箱就留給鬼子讓它們替咱們繼續唱戲吧,對了,記得把家夥拆下來隨身帶著。”
臨危不亂的美香有條不紊的發布著命令,戲班子成員和關秉文帶來的人,也立刻合力將那些尚且溫熱的屍體推出了窗外,隨後又各自拆開了各式各樣的樂器,拿出了藏在裡麵的手槍甚至銀元等物。
眼瞅著火車的速度越來越慢,眾人也不再耽擱,撬開了車廂的門之後,先讓那些傷員跳下去,隨後是戲班子成員和被俘的古川和佑美。緊跟著,美香和小關以及曹啞巴等人也跳了下去。
留在最後的衛燃手裡拎著從樂器箱子裡取出來的電台以及佑美的行李箱,在他身後,還跟著懷裡抱著那床藏著手榴彈的古琴,手裡拎著古川的行李箱的陶燦華。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先將手裡俘虜的皮箱丟出去,隨後倆人也跳下了火車。
打著滾摔進鐵軌邊的荒草叢裡,衛燃根本顧不得臉上都沒來得及包紮的傷口,便立刻爬起來看了看懷裡抱著的電台,直到確定這電台沒有破損,這才朝陶燦華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們快走1
陶燦華看了眼懷裡的古琴,任由衛燃把自己拉起來,兩人加快腳步,在冷冽的月光下跑向了來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