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光再度消退,衛燃也再次回到了雪絨花的夢境農場,再一次坐在了桌邊。
在他呆愣的注視下,那支金屬羽毛筆也像是根本不打算給他反應時間似的,再次寫出了一行行的字跡
第五幕
角色身份衛燃
回歸任務赴酒宴
沒了?
衛燃不由的一愣,這次自己的名字前麵沒有任何身份前綴就算了,回歸任務竟然也如此的簡單?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也在驟然而起的白光中看到了這次能用道具。
祿來雙反相機,僅此而已。
深吸一口氣,衛燃平靜的等待著白光消散,同時也在期待著是什麼樣的酒宴,以及會在酒宴上看到誰。
片刻之後,他最先感受到的外界信息卻是來自撲麵而來的寒意,以及身下嘎吱嘎吱的噪音和輕微的顛簸。
當視野裡的一切逐漸清晰,他最先看到的,卻是身前趕車的把式,以及拉車的一頭大騾子。
自己是在一輛爬犁上?
衛燃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這輛爬犁上鋪著一層厚實的麥秸,但除了那個車把勢,卻隻有自己一個人。
再看自己身上穿的,衛燃不由的鬆了口氣,此時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他曾在潮蘚戰場穿過的50式冬季軍服。
沒有帽徽和胸章,絎縫的棉衣、收緊的袖口,乃至高腰棉鞋和栽絨帽甚至肩肘等位置額外縫上去的墊布之類的細節,似乎都在暗示著他剛剛戰場上走下來。
但他的身上卻並沒有任何武器彈藥,倒是挎著的那個帆布小包裡裝了不少各色的糖塊兒。
衣服口袋裡還揣著好幾包美國香煙以及五六個zippo打火機,甚至還有兩塊美國手表和幾支派克鋼筆。
老子覺悟就活該這麼低嗎?
衛燃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卻一點兒不耽誤他撕開一包好彩牌的香煙,抽出一支點上。
隨手扯過來身旁的包袱打開看了看,這裡麵的東西並不算多。一塊疊的四方四正的厚實花布,一包茶葉、一包紅糖,還有一包煙葉子幾條新毛巾。
除此之外,還有一把解食刀,當年胡八指送給自己的解食刀。
難不成是去胡八指家?應該是吧
衛燃一邊打量著周圍目光所及之處的林海雪原,一邊暗暗猜測著。
“籲——”
恰在此時,那車把式也吆喝著拉著爬犁的騾子停下來,用手裡的煙袋指了指左手邊的一條岔路說道,“同誌,俺隻能把你捎到這兒了。
你貼著那條岔路一直走,翻過梁子再有個一二裡地就能看見個屯子,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謝謝您捎了我一路”
衛燃客氣的道謝之後,順手摸出個美國打火機外加一包美國煙送給了那位車把式,這才在對方的感謝中拎著包袱皮下車,並且目送著那車把式趕車走遠之後,將那包袱甩在肩頭,踩著咯吱咯吱響的積雪走向了那條岔路口。
這一次雖然不用躲在林子裡穿行,雖然身上沒有任何像樣的武器,但他卻因為自己身上這套行頭莫名的輕鬆了許多。
他知道,在這片黑土地上,已經再也找不出一個還活著的侵略者了,就連曾經橫行的綹子響馬,恐怕如今也已經不剩幾個。
也正因如此,他的腳步也越來越輕快,越來越也有勁兒。
一路走,他還不忘把相機取出來看了看。萬幸,這台祿來相機裡裝著僅有的一枚膠卷。
直接將相機掛在了脖子上,衛燃挺直了胸膛,一路欣賞著周圍壯麗的雪景,一路大步流星的走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輕鬆的翻過了那道並不算高的低矮土梁,當他站在土梁頂上的時候,也遠遠的看到了土梁另一側緊挨著一片林子的邊緣,有個被農田包裹的小屯子。
這屯子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十戶人家,每家的煙囪也都在往外冒著淡淡的炊煙,站在土梁之上,他甚至能清楚的聞到冰涼的空氣裡夾雜的鬆木燃燒時特有的香氣。
緊了緊甩在肩上的包袱皮,衛燃打著出溜滑衝下了土梁,沿著那條被積雪找平的鄉間土路繼續走著,他的臉上,也漸漸浮起了抑製不住的笑意。
鄰近屯子邊緣,幾個正拉著自製的小爬犁車玩鬨的孩子好奇的湊了上來。
“敬禮!”
其中一個虎頭虎腦,臉上還掛著鼻涕泡兒的小家夥清脆的大聲喊道,其餘幾個小家夥也或是舉起了左手或是舉起了右手。
“敬錯了,是另一個手!”帶頭敬禮的小家夥急忙朝身旁一個小丫頭小聲糾正道。
他這不說還好,他說完,其餘幾個小家夥全都下意識的換了個手。
“你們好!”
衛燃帶著愈發無法抑製的笑意,認真的敬禮給出了回應,隨後蹲下來笑著問道,“小朋友,你們是這個屯子的嗎?”
“是——”這幾個小家夥拉著長音齊聲答道。
“那你們誰知道這個屯子叫什麼呀?”衛燃繼續笑著問道。
“樺樹屯”最先朝他敬禮的那個小家夥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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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誰知道,這屯子裡有沒有姓胡的人家?”衛燃試探著問道,同時也從挎包裡抓出一把糖塊兒分給了這些小孩子。
“他就姓胡,俺們屯子就他們一家姓胡。”
一個豎著羊角辮的小胖丫頭指著一個看著也就五六歲的小男孩兒說道。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衛燃說著,重新掏出一把糖塊直接塞進了那個小家夥的棉襖口袋裡。
“他叫玉虎!胡玉虎!”又一個小朋友搶答道,並且順利的從似乎在走神的衛燃手裡得到了一把糖塊兒。
隻是聽這個名字,衛燃便知道他沒有猜錯。
“玉虎,你家裡都有什麼人?”衛燃索性不急著走了,直接坐在了冰涼的雪地上笑著問道。
“他爹他娘,他還有個妹妹!”
又一個小朋友搶答了本該胡玉虎回答的問題,“他妹妹還吃奶呢,大名兒叫胡詩霞!”
“這名字可真好聽,真好聽啊”
衛燃任由回答問題的孩子拿走了他手裡的糖塊,打起精神問道,“那你們誰能帶我去他家?”
“我!我!”
幾個小家夥齊聲搶答著,並且順利的分到了衛燃再次掏出來的一把糖塊。
或許是因為他足夠的慷慨,又或許是因為他身上的軍裝值得信賴。
這些活力充沛的小家夥們笑鬨著執意讓他抱著胡玉虎坐上了那個也就比板凳大了一圈兒的簡易爬犁。
在笑鬨聲中,這些孩子或是合力用繩子拉著,或是在背後用小臟手兒推著,一路歡歌笑語的帶著他衝進了那個彌漫著炊煙和寧靜的小屯子,帶著他來到了屯子邊緣離著林子最近的一個籬笆院門前。
這籬笆院並不算大,院子裡除了三間土坯房,還有個地窩子,那地窩子的門口,還有幾頭馴鹿探頭探腦的。
不等衛燃從那小爬犁上站起來,兩隻塌耳朵狗便已經頂開厚重的門簾子衝出來,蹲在籬笆裡麵頗有靈性的歪頭看著他,既不吠叫,也沒有搖尾巴。
再次用一把糖塊兒打發了身後跟著的孩子們,衛燃抱著胡玉虎走到籬笆院的門前,輕輕拍了拍敞開的木頭門。
“誰呀?”
伴隨著一聲呼喊,一個穿著皮袍子,頭戴黃色麅角帽的女人撩開簾子,拎著個水壺走了出來。
“當啷!”
在看到衛燃的瞬間,這個女人手裡的水壺也跟著滑落,砸在了台階上。
“衛大哥!是衛大哥嗎?”
話音未落,這女人已經腳步匆匆的跑了過來,激動的抓住了衛燃略顯冰涼的手。
“是我”
衛燃壓抑著激動和對方握了握手,他也已經一眼認出來,這個女人恰恰是當年的鄂倫春姑娘烏娜坎!
“快快快!快進來!”
烏娜坎接過嘴巴裡含著糖塊兒的胡玉虎,順便又踢開搖頭擺尾湊上來的那兩隻塌耳朵狗,熱情的招呼著衛燃跟著她往裡走。
“胡老弟呢?”
衛燃跟在烏娜坎後麵,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忐忑的問道。
“他去城裡了”
烏娜坎說話間已經撩起了厚實的簾子,一邊示意衛燃進去一邊說道,“聽他說是去接個朋友”
說到這裡,烏娜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衛大哥,他不會是去接你了吧?”
“這我可不知道”
衛燃說著,彎腰鑽進了這座外表低矮,但卻格外暖和的土坯房子。
這三間土坯房實在是沒多大,但卻勉強是個半地下式的結構,所以雖然外麵看著低矮,但裡麵實際並不至於憋屈。
在烏娜坎的示意下,衛燃跟著她們母子穿過了彌漫著棒茬粥香氣的堂屋,又穿過一道棉簾子和紙糊的隔牆,走到了更加暖和東屋。
“快!脫鞋上炕暖和暖和!”
烏娜坎說著,已經把抱在懷裡的玉虎小朋友放在了炕沿上,她也走到屋子中間,手腳麻利的打開了那個磚砌的土爐子的封門兒,隨後又拎起架在爐子上的燒水壺,給衛燃倒了一杯熱水。
“這是我給你們帶的禮物”
衛燃說著,將手裡一直拎著的包袱展開,把裡麵那些禮物拿出來一樣樣的擺在了桌子上。
“衛大哥這是做啥!”烏娜坎忙不迭的說道,“咋帶”
“給孩子的”
衛燃直接轉移了話題,走到這屋子房梁下吊著的那個悠車子邊,彎腰打量著睡在裡麵的小家夥問道,“這是你們的小女兒?”
“可不咋的”
烏娜坎怔了怔也就不再推脫,更沒有因為衛燃問出的這個蠢問題有什麼不滿,反而溫柔的介紹道,“她叫詩霞,胡詩霞。”
“這名字可真好聽”衛燃忍不住說道。
“俺倆沒什麼文化,這倆孩子的名兒,都是從他們身上借的。”烏娜坎笑著歎息道,“也算個念想吧。”
衛燃同樣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烏娜坎說的“他們”是誰。
“這是俺倆的兒子玉虎”
烏娜坎重新抱住跑到腳邊略顯內向的兒子,“這是衛叔叔,快喊人。”
“衛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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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五六歲,而且似乎有些許口吃的玉虎怯生生的喊了一聲。
“好小子”
衛燃溫和的笑了笑,直接摘下仍舊掛在肩上的帆布挎包遞給了對方,“這些糖塊兒都是你的了,拿著吃吧!”
“拿著吧,不用跟你衛叔叔客氣。”
烏娜坎笑眯眯的點點頭,那胡玉虎這才笑嘻嘻的接過了衛燃遞來的帆布挎包。
“衛大哥,你這是”
烏娜坎稍作遲疑,“剛從前線下來?”
“啊對啊”
衛燃點點頭,拿起給自己到的那杯水坐在炕沿上,從旁邊的一個小笸籮裡抓起一把嘎拉哈攥在手裡把玩的同時說道,“順道過來看看你們,你們兩口子過的咋樣?”
“好,好著呢。”
烏娜坎坐在桌邊的椅子上,一邊輕輕的搖晃著悠車子一邊說道,“自從把土匪剿乾淨了,俺們兩口子還分了16畝好地呢。
得空的時候俺倆還去林子裡打打獵,還使著兩頭鹿一頭騾子,這日子可是眼瞅著一天比一天好呢。”
“那就好”
衛燃歎了口氣,沉默半晌後小心的問道,“你們兩口子和他們還有聯係嗎?”
聞言,烏娜坎同樣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沒了,這麼多年了,楊掌櫃一家一直生死不明,俺倆還偷跑去江對麵的毛子地盤找過,也沒找見。”
一時間,這溫暖的土坯房裡再次陷入了安靜,安靜的可以清楚的聽到悠車子搖晃時,那些繩子上綁著的木頭小玩具相互碰撞的動靜,以及胡玉虎吮吸糖塊時吧唧嘴的聲音。
“勇武呢?”
衛燃再次問道,“你們有勇武的消息嗎?”
可惜,烏娜坎卻再次搖了搖頭,“自打鬼子投降之後,俺們兩口子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根本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這讓人絕望的話題聊到這裡,紙糊的窗子外麵也傳進來一聲清脆的響鞭。
“他回來了!”
烏娜坎聞言立刻站起來,和小家夥胡玉虎一起小跑著出去,嘴裡也大聲說道,“老胡,你猜誰來了?”
“家裡有客?”胡八指的聲音也從外麵傳了進來。
隻是,還沒等同樣站起來的衛燃走出溫暖的東屋,他卻聽到外麵傳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胡老弟,要不我在外麵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