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山地裡,衛燃牽著他自己的那條毛驢,跟在羊群的後麵一步步的走著。
這條路並不算好走,沿途也不像是有人走過的跡象。尤其寒風裹挾的風沙,讓他不得不用圍巾將臉包裹的嚴嚴實實,同時也必須用身上裹著的毯子包裹好脖子上掛著的相機,免得沙礫進入相機內部。
時不時的,他還會偷偷掏出指北針看上一眼。這一路,他們一直都在朝著概略西方前進。
固定在指北針另一麵的飛返表則精準的記錄著,他們自從中午休息之後,已經走了接近四個小時。
眼瞅著夕陽即將被遠處的山巒擋住,極遠處卻傳來了戰鬥機的呼嘯。
“快趴下!”
馬赫布卜用俄語朝著衛燃大喊了一聲,拽著他就往遠處的山體陰影躲避。
與此同時,哈比布拉也動作迅速的取下肩上背著的毒刺防空導彈發射器,年紀最小的木爾塔紮則拽著頭羊脖頸的項圈不讓它亂跑。
然而,都沒等哈比布拉把防空導彈扛在肩上,幾架疑似圖22的轟炸機便從頭頂的高空劃過,眨眼間又被遠處的山巒擋住。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那爺孫三人卻慌了神,語氣焦急的用衛燃聽不懂的語言說著什麼。
沒等衛燃詢問,極遠處便傳來了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
隻聽那動靜,衛燃就可以確定,那至少是fab1000往上的航彈才能製造出來的動靜!
片刻之後,那幾架轟炸機從極遠處兜著圈子開始往回飛,原本都已經準備休息的馬赫布卜三人也慌裡慌張的驅趕著羊群和三頭毛驢加快了腳步。
跟著他們三人一次又一次的翻過了荒山,衛燃也漸漸聞到了焦土的味道。
當他們又一次爬上了一座小山的山頂,馬赫布卜不由的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就在這座小山的另一頭,這一片並不算大的山穀裡密布著一個個巨大的彈坑。更遠處的位置,另一座小山的山頭似乎都被爆炸給夷平了。
默不作聲的後退了一步,衛燃舉起被毯子包裹的相機舉起來,在最後一縷夕陽沉入地表之前,將癱倒在地的馬赫布卜,以及試圖將他攙扶起來的哈比布拉和木爾塔紮,以及山下一個連著一個的恐怖彈坑全部納入了取景框,輕輕按下了快門。
“如果我們要做什麼的話最好快點”
衛燃重新用毯子蓋住相機提醒道,“說不定會有蘇聯飛機飛過來檢查戰果的。”
這句話提醒了馬赫布卜,他也重新站起來,用衛燃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些什麼,拽著驢子跌跌撞撞的沿著之字形路線就往山下走。
這裡的一切,唯一完整的就隻有一個個籃球場大小,六七米,甚至七八米深的巨大彈坑。
這無疑是fab1000以上級彆的航彈才能做到的,這些威力巨大的航彈輕而易舉的改變了這裡的一切,也埋葬了這裡的一切,以至於衛燃一次次的試圖舉起相機拍下些什麼,又不得不一次次的將相機放下。
他的取景框裡除了彈坑、羊群、毛驢以及絕望的祖孫三代人,根本就沒有任何讓這裡看起來像是曾經有人存在的證據或者痕跡。
沒有屍體,至少沒有完整的屍體,更沒有山洞,即便曾經有,也已經徹底坍塌。
恰在此時,木爾塔紮突然開口說了句什麼。馬赫布卜和哈比布拉先是一愣,隨後瘋了一樣跑向那座被削掉了山尖的矮山。
見狀,衛燃幫著木爾塔紮驅趕著羊群和三頭毛驢在後麵跟了上去。
踩著那些仍舊帶有溫度的彈坑翻過這座被蹂躪過的小山,衛燃也立刻注意到,在山溝對麵,另一座矮山的山腳位置,竟然斜著戳著一顆巨大的航彈!
再次舉起相機,將遠處的航彈以及玩了命往下跑的三人以及他們身後跟著羊群與毛驢都容納進去並且按下了快門,衛燃這才捂著相機跟著跑了下去。
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他也一次次的朝著他們按下了快門。直到他來到了這條蜿蜒的山溝裡,真正看清楚了那顆未爆的航彈。
這是一顆fab1500型自由落地航彈,它就那麼斜愣愣的,以頭朝下,尾部朝上的姿勢,戳在一片殘存著冰碴的淤泥裡。
看得出來,它是因為各種機緣巧合,從這座小山的半山腰一路滑下來,最終因為尾部穩定翼被一塊嶙峋的石頭攔住,這才停下來的。
但要命的是,這顆航彈偏偏就擋住了山腳處的狹小山洞,讓彈體和山洞邊緣之間殘留的空隙隻有不足101novel.com厘米寬!
可偏偏,那山洞裡麵還有女人和孩子的哭聲傳出來!
特麼開玩笑的吧
衛燃錯愕的看著這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航彈,如此離譜的一幕,他上次還是在某個搞笑居多的經典抗日電影裡看過,他可從來都沒想到,這樣的一幕竟然被自己給遇到了!
眼瞅著哈比布拉要去觸碰那枚航彈,衛燃連忙一把拽住了對方。
“彆動!彆動它!”
衛燃先用俄語喊出了前半句止住了馬赫布卜,接著又換上英語喊出了後半句,“不要動,它的引信在淤泥裡,說不定隻要我們稍稍移動它就會發生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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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在裡麵!”哈比布拉焦急的說道。
“聽我的,彆動,我來處理。”
衛燃說著,已經把這三人都往後推遠了一些,換上俄語問道,“馬赫布卜大叔,願意給我一些信任嗎?我來拆除這枚航彈。”
“你會拆除航彈?”馬赫布卜下意識的表示了懷疑。
“如果拆除失敗,我也會死在這裡。”衛燃認真的說道。
稍作遲疑,馬赫布卜說道,“我的女兒在裡麵,她快要生了,她的丈夫是這座遊擊隊營地的領袖,也是我之前唯一還活著的學生了,另外,裡麵還有一個孩子,是我另一個學生的女兒。”
“我會救下她們的”衛燃認真的說道,“以我的生命做擔保。”
“需要我們怎麼做?”馬赫布卜認真的問道。
“先要把這條小溪擋住”
衛燃抬手指了指山溝的另一側,蜿蜒的溪流流淌下來的方向,一邊從毛驢身上把自己的行李箱解下來一邊說道,“把溪流堵住我這裡才好操作。
另外,把羊群和毛驢帶走,帶到至少500米外。最後,告訴山洞裡的人,讓她們離洞口遠一點,並且保持安靜。”
聞言,馬赫布卜換上了衛燃聽不懂的語言開始了吩咐。
在三人短暫的交流之後,木爾塔紮緊咬著牙,拽著頭羊和三頭毛驢的韁繩走向了遠處。
與此同時,哈比布拉已也快步走向了這條蜿蜒溪流上遊的方向,用周圍隨處可見的石塊堵住了僅僅隻有十幾厘米寬的溪流,壘砌著一個讓水斷流的堤壩。
馬赫布卜和山洞裡的女人說了些什麼,隨後也走向了上遊的方向,幫著一起壘砌堤壩。
稍稍鬆了口氣,衛燃打開行李箱取出了閃光燈接在相機上,先給這個山洞的洞口拍了張照片,隨後又給遠處的馬赫布卜以及他的兒子哈比布拉拍了張照片,這才將相機往箱子裡一丟,並且以箱子為掩護取出了工兵鏟和手電筒。
“馬赫布卜,我需要你的幫助。”衛燃扣緊行李箱高聲喊道。
聞言,馬赫布卜倒是沒有任何怨言的跑了回來,“需要我做什麼?”
“舉著手電筒”
衛燃將手電筒遞給了對方,隨後用雙手扒開冰涼的泥沙,讓這顆航彈的彈頭引信露了出來。
果不其然,就和自己預料的一樣,這顆航彈的彈體卡在了堅硬的沙石地麵上,它的彈頭則極其幸運的杵進了潮濕鬆軟的泥沙裡。
但這危險的平衡卻極其輕易被打破,隻要他的動作稍微大一些,這顆航彈隻要稍微往前滑動幾厘米,也許就會觸發引信。
“讓哈比布拉也來幫忙吧”
衛燃說道,“你們兩個要以最大的力氣和最謹慎的動作頂住這可航彈,不要讓它發生哪怕一厘米的滑動。”
聞言,馬赫布卜立刻把他的兒子喊了回來,兩人合力抱住了巨大的航彈,充當聊勝於無的最後一層阻力。
此時,衛燃卻已經揮舞著工兵鏟,用周圍隨處可見的沙石壘砌了第二道堤壩,緊跟著便以讓馬赫布卜父子倆心驚肉跳的粗暴動作開始在彈頭下麵開始了挖掘。
幾鍬濕潤的沙石之後,他又立刻用雙手把坑裡渾濁的溪水捧出去,這才總算給自己讓出了一個勉強可以操作的空間。
試著擰了擰鋁製的引信,衛燃抬頭用英語說道,“氣爐,我需要你們的氣爐。”
“我這就去拿!”
哈比布拉說完又和他的爸爸溝通了幾句,隨後小心翼翼的鬆開航彈,一溜煙的跑向了遠處的羊群。
不多時,他帶著那個小小的氣爐走了回來。
“把它點燃”
衛燃說著,已經將一塊差不多籃球大小的石頭抱到了剛剛挖好的坑裡,用這塊石頭尖銳的邊角卡住了航彈,進一步避免它會突然下滑。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哈比布拉點燃了煤油氣爐,隨後又在衛燃的示意下重新抱住了粗大的航彈。
衛燃卻拿起了煤油氣爐,在馬赫布卜父子倆心驚肉跳的注視下炙烤著彈體,同時用另一隻手掬起冰涼的水流澆在引信上,讓它保持著正常的溫度。
片刻之後,衛燃緩緩放下氣爐,抽出腰間的皮帶綁在引信上,並且將剩餘的部分纏繞在了工兵鏟的木頭柄上。
以引信本身為支點用力一橇,這枚因為撞擊略顯變形的引信終於被擰動。
稍稍鬆了口氣,衛燃把工兵鏟和皮帶解下來放到一邊,徒手將引信一圈圈的擰下來放在了旁邊。
“鬆開吧”衛燃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