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衛燃和基裡爾雙手抱頭在昏暗乾冷的山穀間借著微弱的星光小心翼翼的走著,同時,兩人也在小聲聊著。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衛燃低聲說道,“從我們墜機到現在已經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直升機來營救我們?”
“我不知道”
基裡爾低聲說道,“而且我們已經走了這麼久了還沒有遇到彆的人,維克多,我們不如想辦法解決後麵那個人怎麼樣?”
“你打算怎麼解決?”衛燃低聲問道。
“他總要休息的,我的袖口裡有一把手術刀。”
基裡爾說道,“我們隻要想辦法讓他來我們的身邊,然後就”
然後什麼,基裡爾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就在他們的側前方,這條山穀轉彎的位置,便是一個亮著微弱火光的山洞。
即便沒有那些火光,衛燃也立刻認出來,這是阿卜杜勒生前曾帶他去過的那個山洞,他甚至知道,裡麵還有個被蝴蝶地雷炸傷的女教師瑪拉萊。
“看來我們沒有機會了”
衛燃稍稍停下了腳步,他已經看到阿卜杜勒的孫女喬婭從山洞裡跑了出來。
“喬婭”
哈基姆離著老遠便用衛燃在上一幕裡學會的語言大喊著提醒道,“離那兩個蘇聯人遠一點。”
“我的祖父呢?”喬婭停住腳步慌亂的問道,同時還忍不住踮著腳去看趴在那兩頭毛驢身上的人。
“他”哈基姆頓了頓,“他不會回來了。”
聞言,喬婭立刻捂住了嘴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瑪拉萊還好嗎?”哈基姆用槍催著衛燃二人快走了幾步,同時也慌忙換了個話題。
“她在發燒,燒的很嚴重。”
喬婭無助的說道,同時也忍不住繼續踮著腳看著哈基姆的身後。
“我帶來了醫生,瑪拉萊不會出事的。”哈基姆說著,已經從毛驢上跳下來。
“他們他們”
喬婭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中帶上小孩子才有的哭腔。可即便如此,眼淚還是從她的眼眶滑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隻有我和哈比布拉活下來了”
哈基姆歉疚的說道,“他們他們都沒能活下來。”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喬婭最終還是蹲下來,將頭埋進膝蓋開始了失聲痛哭。
這一天的時間裡,這個才不過十歲上下的小姑娘已經失去了幾乎所有可以失去的親人。
但很快,喬婭卻又爬起來,跑到哈基姆的身旁,伸手就要搶毛驢身上掛著的武器。
“你要做什麼?”
哈基姆趕緊攔住了這個小姑娘。
“我要殺了這些蘇聯人!”喬婭憤怒的喊道。
“他們是醫生”
哈基姆將喬婭抱在了懷裡,“瑪拉萊還需要他們幫忙進行手術,否則他會死的。”
“我的爸爸媽媽和祖父都死了,是他們殺死的。”喬婭異常平靜的說道,仿佛她在某一個瞬間就已經長大了一樣。
“我知道”
哈基姆同樣壓抑著痛苦,同時卻又時刻戒備著前麵站在洞口的衛燃和基裡爾,“但是為了能讓瑪拉萊老師活下來,我們不能殺了他們。”
“下次戰鬥,我也要參加。”喬婭認真的說道。
“好,下次如果有需要,會讓你參加的。”內心同樣無助的哈基姆應了下來。
艱難的安撫住了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哈基姆先把半路上就已經醒過來的哈比布拉從毛驢上攙扶下來,隨後他們倆又合力將被綁住了手腳的魯斯蘭從另一頭毛驢上略顯粗暴的拽了下來。
“我們的一位教師被你們的蝴蝶地雷炸傷了”
哈基姆端著那支本屬於魯斯蘭的衝鋒手槍走到衛燃和基裡爾麵前用波斯語說道,“她就在山洞裡,你們去幫她完成治療,作為交換,我允許你們救治你們的同伴。”
“我可以幫你們救任何人”
基裡爾見衛燃不說話,索性開口說道,“但我需要提幾個要求。”
“什麼要求?”哈基姆問道。
“請把除了武器之外的私人物品還給我們”
基裡爾說道,“包括我們的醫療包,這是我們唯一的要求。”
“先幫她治療傷口吧”
哈基姆模棱兩可的說道,“我會認真考慮你們提的要求的。”
“在你答應以上條件之前,我拒絕醫療幫助。”基裡爾硬氣的說道。
“我們隻需要一個醫生”哈基姆說著,已經把槍舉了起來。
“如果我的任何一個同伴被你殺了,那麼你最好立刻殺了我。”衛燃適時的用波斯語提醒道。
“我們隻是希望拿回我們的私人物品”基裡爾提醒道,“隻是些私人物品,不是武器。”
片刻之後,哈基姆終於還是壓下衝動把槍放了下來,“去救人吧,等你們完成手術之後,我會把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們。”
“我們需要醫療包”基裡爾乾脆的說道。
哈基姆警惕的看了眼基裡爾和衛燃,從毛驢的背上取下醫療包遞給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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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你來吧?”基裡爾說著,已經取出了手電筒打開,順便觀察了一番山洞裡的情況。
“沒問題”衛燃點點頭便開始做準備。
“這裡的條件太簡陋了”
基裡爾皺著眉頭說道,這山洞裡不止有傷員,還關著一群綿羊,空氣中更是彌漫著羊糞的味道。
客觀的說,這個山洞簡直就是個稍微乾淨一些的羊圈。
“那就多用抗生素”
衛燃說著,已經將麻醉紮在了瑪拉萊的傷口附近開始了注射。
相比仍在昏迷的魯斯蘭和已經醒過來,但卻萎靡不振的哈比布拉,此時瑪拉萊情況要更加嚴重一些。
她是昨天中午被炸傷的,雖然進行了捆紮止血,但這麼長的時間已經不可避免的讓傷口周圍出現了壞死的症狀。
“她的傷拖延太久了”基裡爾說道,“恐怕整個腳掌都保不住了。”
聞言,哈比布拉不由的慌了一下,他的父親馬赫布卜也被炸傷了,難道他
“保證她活下來”
哈基姆說完看了眼哈比布拉,隨後換上了衛燃在上一幕學會的語言說道,“哈比布拉,你感覺好點沒有?”
“好多了”頭上裹著紗布的哈比布拉答道。
“既然這樣,你盯著他們。”話音未落,哈基姆已經把衝鋒手槍塞到了對方的手裡,他自己卻轉身走向了山洞外麵。
“你去做什麼?”哈比布拉接過槍問道。
“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挺防空機槍如果它還在,我想辦法把它帶回來。”
哈基姆解釋完,人也已經走到了毛驢的邊上。
“我要和你一起去”喬婭攥緊了韁繩認真的說道。
“你現在要幫著哈比布拉”
哈基姆說著,已經將那支波波沙衝鋒槍遞給了對方,“哈比布拉的頭受傷了,他有可能會睡著,如果那三個蘇聯人打算靠近,你負責開槍殺了腿受傷的那個,如果他們繼續靠近,你就再殺掉一個。”
“交給我吧!”
喬婭抱著這支槍認真的做出了保證,“我會保護好哈比布拉的。”
“那就交給你了”
哈基姆說著,已經騎上了毛驢,又一次走進了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山洞內部,衛燃也已經在基裡爾舉著手電筒的照明之下,在這簡陋的環境裡開始了手術。
對於衛燃來說,截肢手術幾乎是他最擅長的,所以從手術開始到完成縫合並沒有過去多久。
至少,哈基姆還沒有回來,守在洞口的哈比布拉和喬婭也仍舊各自舉著槍戒備的看著他們。
“我們已經完成了這位女士的手術”
基裡爾開口說道,“現在我們打算幫同伴檢查一下傷口,另外,可以把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了嗎?”
“等你們把占領的土地還給阿芙漢,我會考慮的。”哈比布拉又補充道,“你們可以去檢查你們同伴的傷勢。”
“謝謝”
基裡爾道了聲謝,在衛燃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走向了不遠處的魯斯蘭。
一番檢查,魯斯蘭的情況還算不錯,他唯一的問題是比基裡爾還嚴重的腦震蕩,以及大腿上不利於行動的傷口。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拿回我們的私人物品?”
衛燃挨著仍在昏迷的魯斯蘭,靠著岩壁坐下來低聲問道。
“我想拿回我的相機”
基裡爾同樣挨著魯斯蘭,在他的身體另一側靠著牆坐下來說道,“那是我養父送我的禮物,他希望我在戰場上多拍一些照片給他。”
“養父?”
“養父”
基裡爾語氣平淡的解釋道,“他是我父親的同事,那台相機就是他送給我的見麵禮物。”
稍作停頓,基裡爾又補充道,“也是我的生父生前送給我養父的禮物拜托他照顧我,那時候的我幾乎每天都和那些律賊廝混在一起,和我父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
“你的生父”
“我不知道他在哪,是否還活著。”
基裡爾搖搖頭,“他是第一批來阿芙漢的軍醫,8年前,他們搭乘的直升機在坎大哈墜毀之後他就失蹤了,和我們今天的遭遇一樣。”
“所以你的養父並沒有去過意大利?”衛燃問道。
“他是土生土長的莫斯科人,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隻是列寧格勒。”
基裡爾笑著說道,“倒是我的生父,他確實曾經去過意大利,以船醫的身份。”
“這個謊言有什麼實際意義嗎?”衛燃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並不希望他們知道我父親的遭遇”
基裡爾說著輕輕拍了拍身旁魯斯蘭的肩膀,“所以總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我是說,在我們被打下來之前。”
“抱歉,我似乎不該問這些的。”衛燃歉意的說道。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