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錦聰明絕頂,但對自己人從不算計,對於重逢,她早有預料,可對於重逢之後要說什麼,卻未曾在心中預演。
一念之間,就是天差地遠。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在那一刻,或者說在她燒鯉園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了,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炎柏葳又出神半晌,才低聲道“找個錦囊,把這個好生收起來。”
孔非孔雙手接過了那個一念之間“是。”
炎柏葳道“把成蹊給朕叫來。”
於是大晚上的,又把桃成蹊叫了來,炎柏葳正在批奏折,桃成蹊極其敷衍的行了個禮,也不用他叫起,就在旁邊坐下了“彆跟我說你媳婦,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炎柏葳道“要你何用?”
“嗬,”桃成蹊道“我是慶王爺的筆杆子,為她發聲呐喊,你覺得我有用沒用沒事兒,她覺得我有用就行了。”
炎柏葳道“與你聊聊你的頂頭上司,也方便你不會被辜生,某生所取代,不是很好?”
桃六郎嗬嗬一笑,不屑的道“能取代我的人,前無古人,後也不會有來者,我就是這麼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無可替代什麼的……錦臨大帝莫名其妙的被刺激到了。
他把起居郎趕出去,又把孔非孔也趕出去,站起來道“你過來幫我批會兒奏折。”
桃成蹊“……??你說什麼??”
他都無語了“大慶朝是沒有禦史了嗎?要是真沒禦史了,你說一聲,我也不是不可以兼顧一下……或者我寫一封信給我爹,包管他能從早上罵到晚上……”
炎柏葳直接伸手提住他衣服,把他提了過來,墩到椅子上“你快點兒,我沒心情批。”
桃成蹊道“你是蠻人嗎?”
他把筆塞到他手裡,桃成蹊皺眉看他。
這事兒叫旁人知道當然不行,觸柱的文臣估計不止十個八個。
但這會兒屋裡也沒彆人,桃成蹊模仿他筆跡還是不會有問題的……而且關鍵是,桃六郎是個好奇寶寶,好奇心巨旺盛,抱著“看看下頭的奏折什麼樣兒”的心情,就翻開看了看。
如今奏折按著之前唐時錦的建議,是分級的,請安折子是單列的,奏事的也都按輕重緩急分了。
桃成蹊先看了看他之前的批的,還挺慎重的在紙上試了試筆跡,然後才翻開奏折,給他批了兩個。
炎柏葳坐到他剛才坐的位置,喝了半盞茶,才道“成蹊,你說錦兒是個什麼樣的人?”
桃成蹊沒理他,很認真的批完了手上的奏折,才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說真的,當年你們決裂的時候,我從不認為你們還能複合。”
炎柏葳道“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桃成蹊挑了挑眉“張居正王慎行是什麼樣的人?一個旗幟鮮明,一個八麵玲瓏,但是兩人共同的特點就是,有本事,有底線,一心在仕途,絕不會為愛情要死要活……甚至對這樣的人有些不以為然。”
他看了他一眼“錦兒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你說,她為什麼要回頭?”
炎柏葳沉默良久。
確實。
唐時錦為人極為公私分明、對事業的態度認真之極,她從不是一個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人,她從不相信世上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對於那種被感情左右的人,內心是隱隱有一些不以為然的。
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說過“人生若隻如初見”,她從未相信兩人會走到最後,她從一開始就認為他這邊會“變卻故人心”。
如果兩人真的就此分道揚鑣,她仍舊會青雲直上,赫赫揚揚,也許風光更勝今日。
所以,她為什麼會選擇原諒他呢?
純粹是為了他,因為炎柏葳真的“沒她不行。”
唐時錦對自己人的容忍度是非常非常高的,她對愛情並不如何看重,但既然他沒她不行,所以到最後,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就索性原諒了他。
很平靜、很直男、很唐時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