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所以然,一條條枯燥的諫文爭論的內容及它們對天下的影響,這是男人的工作。
世人給女子畫了一個圈,針織紡織,養蠶繅絲,已然在家庭中居於不敗之地,盛世了百十年,歌舞升平下湧動著的嚴重的整個社會傾覆的危機,整個社會的權力變更,誰在意?
反正那些之乎者也,也看不懂!
然而,蕭宏很是留意。
看那些晦澀的邸報,經義占據她相當大的時間,她清楚的知道,不弄清楚這些,不說報仇,就是在未來那個動蕩的藩鎮之亂中生存都是問題。
二人貼身的丫鬟碧煙和琥珀也很融洽。
豆蔻少女愛俏,她們並不喜歡大廚房的大鍋菜,二人收過林熹二人分出的菜到茶房分食。
剛吃了兩口,碧煙停下筷子,“一年前一樣的奴才,如今卻要吃她的殘羹剩飯,偏她比姑娘還講究,不吃肉乾,不吃紅肉,不吃炙肉,比如青金、翡翠、茜雲、玉樓、翠香、薔薇、翠岫、花絮,繡春,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什麼話不說,什麼事兒不做,先是為她,繡春隨慧娘去了東邊,而後青金、翡翠、茜雲、玉樓都嫁了人,你又做了這奴下奴。“
“姑娘救了都護,這是誰也抹不去的功績。“琥珀卻並不覺得失落,她從外邊買入府裡的,既然奴婢身份變無可變,她從來明白予她更重要的是攢錢,實際上,從她去伺候蕭宏,她不用同夾在翠香和碧煙之間,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一等丫鬟,每月反而能小小的發上一筆。
至於前程,比起未來姑爺妾室,她更願意做大婦,她不願意自己孩子低人一等。
“至於不吃肉,人人都有個癖好,也算不上講究。“
“你個傻的,”碧煙翻了個白眼,每次同琥珀吐槽總不痛快,“出了這府裡,你知道這天下好活?”
“我有姑娘!”蕭宏大富,肖父是個讀書人,很藏了幾個方子,主母賣的葡萄酒,燒春,珍珠,茶,都入了份子,每月主母送來的分紅,滿滿當當的一匣子金錠,一箱錢,蕭宏不避她,為這內室一直是她自己打掃。
痛並快樂著。
平日蕭宏會教她認幾個字,同史窈娘學管她們陶然居的賬,她的理想是尋個有才能的匠人,能做出新技術的那種,同蕭宏一樣出技術拿錢。
說著,她不由的摸了摸頭上的盤龍,碩大的珍珠圓潤光澤,是內院難得的體麵。
“哎”,當時也一同見的舞女,她怎麼就沒發現舞姬的異常呢?碧煙感歎著。
正說著,隻見茶房中金玲響,碧煙笑著搶了出去,同林熹和蕭宏二人笑著說,“今兒這筍湯新鮮,倒是宏姑娘會吃。”
“可不,這可是今年年禮裡麵的素菜快被你吃淨了,”林熹也是笑,指著蕭宏,“也不知道你那裡來的這些怪癖,牛也不吃,羊也不愛,就吃了雞也是吐,倒似個出了家的老道,提前封起齋來,吃光了這些,這冬日魚又少,你怎麼了局。”
“餐風飲露,,蘿卜白菜,天底下那麼多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這隻是乾娘垂愛!”
說著,蕭宏同林熹一起換了胡服,從內室攜了琵琶去軒中等候教習的到來。
聽著林熹叮叮當當的彈奏,蕭宏又想到一件事,囑咐琥珀,“今兒商隊進城,我托阿什那澤帶的青金石你領兩錠金去換來,記得前後登記入賬。”
“是,”琥珀笑著應了,對於每月開佛窟的龐大開支,同黃金一樣貴的顏料青金石,她每半年買一次,已經習慣了,她退出來,囑咐小丫鬟秋娘備茶收食盒,自己騎馬北行,到了陶然居,一公裡的路,騎馬不過眨眼的功夫。
“姑娘這時候過來?”守門的林婆正在清理門上汙漬,見了琥珀垂手笑,拉住馬去栓。
“您忙。”琥珀點點頭,往院中去,史窈娘總理院中事情,因今天冬至,她正在分發府裡添置的過冬衣物。
“你來的巧,”窈娘同琥珀招招手,將兩套襦裙並一件呢子鬥篷,一件青色大毛鬥篷給她。
琥珀簽字畫押,擦去中指印泥,說,“衣服又多了一成。”
有了新衣,舊衣可在旬日休息時送回家,家人也好過冬。
“姑娘添了一成,”窈娘同琥珀擠擠眼,“隔壁添了首飾,這早晚回來可有事?”
“姑娘勞您出去一趟,還有多少,我一會兒替你?”
“不用,你收拾好我也就好了,”說著話,史窈娘拿起衣服分做幾堆,有伶俐的便依樣把脂粉頭油分開。
琥珀也不管,將自己衣服放熏籠上,打開蕭宏書房鬥櫃,螺鈿小櫃子上一格是滿滿一抽屜錢,取了一貫,又開下一格拿了兩錠官製二十兩的黃金,拿了一個繡有陶字的荷包裝了,在小本子上記了,鎖好櫃子出來對窈娘囑咐了,史窈娘領命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