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事中唐議和左督禦史張華共同彈劾一位駙馬都尉是極其少見之事,但兩人的理由也非常充足。
“陛下,黑水軍屠戮涇州百姓四萬餘人,此乃大夏開國以來絕無僅有的罪行,江寒雖意氣用事,射殺黑水軍,但卻是為涇州百姓討個公道。江寒返京之時,涇州百姓徒步數裡相送,若是在此時處斬江寒,必使涇州百姓對朝廷失望,恐生民變!請陛下恕江寒之罪,並下聖旨進行褒獎。”
群臣中走出一人,卻是大理寺卿楚懷興。
諸公微微側目,楚懷興與衛國公並無交情,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替江寒說話?
這楚懷興的兒子楚江月也調查了邪道煉丹案……左督禦史張華冷笑道:“江寒狂妄放肆,在三司官員麵前仍敢下令射殺黑水軍,此等肆無忌憚之徒,若是褒獎,教大夏律法何存?教朝廷威嚴何在!是不是在告訴旁人,以後誰遇上不公之事,便可直接踐踏朝廷律法,直接借兵屠戮?”
楚懷興道:“若斬首江寒,方失朝廷之威嚴!涇州百姓受煉丹案之苦,乃江寒挺身而出,為民請命,涇州城受黑水軍屠戮時,亦是江寒拚死抵抗,若是如今將江寒處斬,教天下百姓如何想朝廷?陛下,江寒絕不可斬!”
兩人針鋒相對,張華以嚴明朝廷律法為由要斬江寒,楚懷興則以百姓為由擋了回去。
寧國公此刻也是出列道:“陛下,楚寺卿所言甚是,涇州煉丹案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若非江寒舍命破案,朝廷至今仍被蒙在鼓裡,而薛慕白領十萬黑水軍屠城……據臣所了解,他乃是為了一己之私想要煉就人元金丹,突破三品之境!江寒為民為國,絕不可處置他。”
“寧國公,功過要分明,江寒有功,但其過卻蓋過了功。薛慕白屠殺四萬百姓,江寒射殺五萬黑水軍,依我看來,江寒比薛慕白還要更加殘忍!若按罪處置,淩遲萬刀也不為過!既然薛慕白能斬,怎麼江寒反倒斬不得?”
這時,一位身穿四爪蟒袍的男子走了出來,朗聲說道。
太子!
未來的大夏皇帝。
夏啟帝看著太子,皺了皺眉。
太子繼續道:“夔國公薛慕白乃我大夏開國將領,受封輔國大將軍,戰功累累,他屠戮四萬百姓尚且要伏誅,而江寒,一介匹夫,充其量不過是一位修身秀才,竟然膽大妄為,屠我大夏黑水軍,此舉與叛國何異!父皇,不僅要斬了此人,更要重罰衛國公!否則教朝廷顏麵何存?”
寧國公怒火上湧,沉聲道:“太子殿下,這兩者根本不同!薛慕白屠的是無辜百姓,而江寒……”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子強勢打斷,喝道:“有何不同!百姓是大夏之人,黑水軍便不是大夏之兵將嗎?南蠻肆虐,此時正是需要兵將之時,江寒卻屠戮黑水軍,到底是何居心?!”
諸公都是臉色微變,暗道厲害。
聞忌則是暗暗搖頭,太子這番言論固然犀利,但卻過於強勢,還是太過年輕氣盛了些。
越王暗暗冷笑,太子這一招昏了啊,得罪了衛國公不說,還得罪了寧國公。
雖然武將現在在朝中屬於劣勢,但寧國公和衛國公畢竟底蘊尚在,如此強勢作派,把人都得罪完了,來日就休想他們支持你,簡直是無腦至極。
不過這樣也好,給自己爭取到了機會。
這時候,兵部尚書張海棠出列道:“陛下,江震聲父子行事狂妄,肆無忌憚,禍國殃民,請陛下速斬江寒,囚禁江鋒,收其羽林衛兵權,再調回江震聲,收其兵權,不可輕饒於他們父子!”
左督禦史等人驚怒不定。
這張海棠雖是文官,但卻屬於武將那邊的。
當真下了好一步棋啊!
夏啟帝搖了搖頭,餘光瞥了張海棠一眼,淡淡道:“衛國公為大夏兢兢業業,南抗須羅,戰功累累,江鋒守衛皇城,亦是勞苦功高,朕信得過他們!”
雖然夏啟帝獨尊儒術,但也知道武將在朝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更何況如今衛國公南蠻抗敵,自然不可能把他收回。
越王目光微動,出列道:“父皇,江寒為民請命,是功,射殺黑水軍,是過,不如功過相抵,恕其性命……”
“功過不可相抵,涇州煉丹案雖是江寒所破,但楚江月,紹惠郡主,程萬裡等人亦有功勞,其功如何抵得過其過?請陛下嚴懲江寒,給他定罪!”張華沉聲道。
諸臣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論,太子,左督禦史,刑部尚書,宋國公等人主張斬江寒,而寧國公,趙國公,翼國公則是主張無罪並嘉獎。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很難想象得到,如此朝廷重臣竟會為一位庶子而爭辯。
但這位庶子身後是衛國公就很好理解了。
“行了!”夏啟帝揮了揮手,打斷了群臣的爭議,沉聲開口:“江寒射殺黑水軍,其罪當斬。”
此話一出,寧國公等人臉色微微一沉。
“但其破煉丹案有功,前番更是作鎮國詞斬須羅氣運,其功亦在。然功是功,過是過,朝廷律法向來嚴明,朕亦如此。收回他的爵位封賞,以作懲戒!”夏啟帝沉聲開口。
先前因為江寒在冬狩時作戰陣詩有功,朝廷是想封他爵位的,隻是延後了一段時間。
原本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封爵的時候。
如今則是撤回了爵位的封賞,用來抵他射殺五萬黑水軍的罪名,對江寒非常有劃算。
畢竟用一個男爵就抵了射殺五萬黑水軍的罪名。
左都禦史等人皺了皺眉,心裡有些不甘,這種處罰,也太過輕了一點!
“陛下!江寒射殺黑水軍,此舉不僅蔑視律法,更是蔑視朝廷啊!若如此輕描淡寫的放過了他,教大夏律法今後如何嚴明?縱使江寒他有天大的功勞,亦不能踐踏大夏律法啊,否則今後大夏律法豈非成一張空紙,任誰想要踐踏就踐踏?”
百官裡走出一位老臣,卻是文臣趙貞文,此人乃太子太師,同時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地位崇高。
趙貞文聲音高亢道:
“功是功,過是過,功過如何相抵?若當真如此,以後大夏哪個男爵都可以踐踏律法,屠殺士兵?那黑水軍雖然屠城,但卻是受了軍令,其罪並不致死。更何況黑水軍為大夏抗南蠻,守國門,即便要殺,也容不得一介庶子來殺!”
隨著趙貞文的下場,天平似乎又傾向了斬江寒那邊。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不顧及趙貞文的想法。
“趙太師說這番話前彆忘了江寒作鎮國詞斬須羅氣運,如此大的功勞,難道便憑你一句話就可以抹除得了的嗎?”趙國公秦庚冷聲道。
夏啟帝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群臣,也甚是躊躇,沉聲道:“此事明日再議,退朝吧!”
……
……
衛國公府。
西側院子。
在清雅寧靜的院子裡,江寒見到了久違的寧月,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