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裴曜坐在正中,身子略後仰,靠在迎枕上,顯出幾分慵懶隨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在側邊的方玧。
“就這麼厭惡她?”
“血海深仇,勢不兩立。”
方玧垂眸,平靜道。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重的兩句話,裴曜眯了眯眼,似有不信。
“當真如此?”
他反問,方玧便緩緩抬眸,目光堅定的望向他,一字一句道。
“從前不論,十歲那年她母親趙氏設計誣陷,害死我娘,從此我孤苦無依。”
“十一歲初春,她偏要我去捉蝴蝶來,我未曾尋到,她便命人推我入冰湖,我險些溺斃,又因受寒大病一場,幾乎喪命。”
“十二歲,趙家表哥來府上小住,誇我雙眸生的美,她心生嫉妒,劃傷了我的臉。”
“十三歲,誣賴我偷盜她的首飾,父親動用家法,險些打死我。”
“十四歲,教她女紅的師傅誇我繡活好,天賦高,她便踩傷了我的手,傷及筋骨,我足足養了半年。”
“十五歲,趙家表哥想納我為妾,她設計用藥於我,險些使我失了清白。”
“十六歲,我與她一道出城去京郊寺廟祈福,偶遇定北侯世子,世子讚我清麗,她心生不滿,回府時故意丟下我,讓我徒步走回方府,夜深路黑,我遇上劫匪,險些喪命,她卻反咬一口,說我不守婦道,令我再度被父親家法懲處。”
“十七歲,她與父親想攀附大皇子,故將我推出,送到了殿下您麵前。”
說到這裡的時候,方玧已經抑製不住情緒,紅了眼眶,握緊了拳,聲音因為壓抑的怒火而帶了幾分顫抖。
“如此種種,都隻是妾身在方家這些年經曆的事情之一而已,試問殿下,妾身要如何才能不恨?”
她當然是想過反抗了,可成功的次數,十之二三罷了。
偌大的方府,恐怕除了青容以外,沒什麼人是同情她的,更遑論站在她這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們從一開始就徹頭徹尾的嫌惡她,遇上事情自然是辯解的機會都不會給,開始方玧還會努力爭辯,可發現所有人根本不在乎她說的每一個字後,便隻能將心思全都花在避免這些事情發生上。
因為她知道,一旦發生,她是根本沒有抗爭餘地的。
裴曜目光銳利的看著眼前女子,似乎是在驗證方玧所說之事的真偽。
那眸中壓抑隱忍的恨意確實是演不出來的。
於是收回目光,裴曜便輕輕將麵前的茶盞推到了方玧的身前。
“既如此,你來了孤身邊,便可好好利用這重身份,做你想做的事了,不過,也得做孤想讓你做的事。”
裴曜的語氣略有頓挫,著重咬在了後半句。
對上他的眸子,方玧便覺得周身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她心生敬畏,不敢妄動。
大約這就是裴曜二十來年在太子之位上已經養出的,上位者的威勢吧。
“殿下是妾身唯一的依仗,妾身自當事事以殿下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