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清晨的陽光像香甜的米酒,清新淡雅;中午的陽光像爽口的烈酒,辛辣撩人;那麼下午的陽光就像醇厚的老酒,口味綿柔、意境深遠。
當然,這是文青的說辭。
直白的來說,早上的陽光很亮、但沒有那麼熱;中午的陽光刺眼、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下午的陽光經過一天的發酵,已然把大地變成了一個蒸籠,即使太陽的威力在慢慢褪去,無處不在的悶熱感仍舊讓人喘不過氣來。
尤其在湖邊。
熱氣裹挾著水汽,沉甸甸的堆積在一起,仿佛一坨蓬鬆的棉花結結實實捂在頭頂,又如一口剛剛開鍋的籠屜,蒸汽騰騰。
而在湖畔辛苦翻檢草坪的巫師們,就像蒸籠裡的水餃、大蝦,被烤的流油、悶的發紅。
鄭清喘著氣,挺直腰,錘了錘酸痛的脊背。
遠處的湖麵隱隱蒸騰起珍珠色的霧氣,氤氳嫋嫋,模糊著他的視線。
不遠處,老獵狗五月大人耷拉著舌頭,有氣無力的臥在草叢間,眼皮都沒抬——雖然鄭清也分不清它的眼皮藏在臉上哪條褶子下麵。
近處,幾個被他拖下水的小夥伴滿頭大汗,麵皮焦紅,看上去很像煞氣臨頭的麵相。
鄭清咂咂嘴,琢磨著把自己背上的黑鍋丟出去。
“校工委太小氣了,”他小聲嘀咕著,用恰好讓幾個同伴能夠聽見的聲音抱怨道:“大熱天讓人在空地上乾活,也不發幾張‘冰霜符籙’或給幾服‘清爽藥劑’……恁的小氣!”
沒有人搭理他。
鄭清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如果有意見,可以跟凡爾納老頭反饋。”辛胖子晃著一身肥肉,屁股撅的老高,把腦袋藏著自己身子投下的陰影中,哼哼唧唧的說道:“跟我們說也沒用呐。”
鄭清呆了呆,乖乖的轉身去找凡爾納老人。
如果不想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幾個小夥伴拖到小樹林裡胖揍一頓,他最好想辦法給幾個正在當苦力的家夥謀點福利。
“你想要冰霜符籙?”凡爾納老人拄著那根長長的木杖,眉毛揚得老高,連帶著他臉上的皺紋都被拖的平展了不少。
“清爽藥劑也行。”鄭清陪著笑臉,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現在的年輕人呐……吃不得一點苦!”老校工咕噥著,重重喘了口氣,堅決的搖了搖頭:“沒有!”
“這是違反《勞動法》的行為。”鄭清小聲提醒道。
“什麼法?”老人下巴一抬,瞪著眼睛,粗聲粗氣的叫道:“你且把那法條拿來讓我瞅瞅!這年頭,坐椅子的臭小子們不乾正事,淨整這些歪門邪道。”
鄭清啞然。
他也隻是順口一說,巫師世界有沒有勞動法,他還真是摸不著頭腦。
“記著,清理現場嚴禁使用任何魔法,包括但不限於咒語、符籙、魔藥等手段。”老人把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用力戳了戳,教訓道:“否則魔法波動會湮滅許多珍貴的線索……你們這些年輕娃娃現在上課都學什麼?這也不知道!”
怪我咯!
我又不是法醫專業的學生。
鄭清一邊腹誹,一邊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但沒走兩步,他就轉過身,小跑回去。
“大叔,”他喘著氣,飛快的說道:“我們乾活,你們該管飯吧!”
說著,他把自己那枚銀色懷表掏了出來,指著上麵的時刻抱怨道:“現在都中午一點半了,我們還沒吃午飯……皇帝還不差餓兵呢……萬一有人在太陽底下累虛脫了,校工委麵子上須不好看。”
“你們還沒吃飯?”老校工愣了愣,用木杖勾起樹根處的竹簍,從裡麵摸出幾個飯盒,塞到鄭清懷裡:“這種事情,早點說啊……給你們半個小時吃飯時間,休息休息,我們還有一千米左右的空地需要翻檢。”
鄭清大喜過望,抱著幾個飯盒,一溜煙向自家同伴處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