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現在。
女妖正戰戰兢兢匍匐在船長室的門口。
她身前不遠處的地板上,胡亂丟落了一條血紅色的布條。
那布條有些陳舊,上麵畫滿了密密麻麻非符咒,還有暗紅色的可疑痕跡,看上去臟兮兮的。但在女妖眼中,那根布條比自己最漂亮的裙子還要漂亮。
因為那是迷霧號有下船資格的船員才會擁有的護帶。
那條布帶距離她很近,觸手可及。
她也很想伸出手去把它抓過來,藏進自己懷裡。
但在船長沒有開口之前,她不敢有絲毫動作。
迷霧號的船長沒有理會年輕女妖劇烈的心理活動,它正皺著眉,認真琢磨著麵前的那張古舊的皮卷,青黑色的指尖輕輕滑過皮卷上的金銀符,帶出一溜燦爛的火花。
“不夠果然,還是不夠。”
它最終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看向腳邊匍匐的女巫,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我記得烏利希爵士是你的老師?”
它所提的老師是尼基塔成為妖魔後的老師。正是由於烏利希爵士的教導,女妖才擺脫吃蟲子的可憐境遇,變成可以吃死人屍體的可悲境地。
當然,如果讓老師自己自己現在也能吃活著的巫師,想來會感到高興吧。
尼基塔腦海滑過這個令人悲傷的念頭。
“是的,大人。”她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很好。”迷霧號的船長大人指尖微動,地板上那條紅色的布帶便飄然而起,飛向女妖,最終落在她的胳膊上,纏繞了兩圈,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打算去巫妖森林走一趟,你可以帶我順路拜訪你的老師。”
這是女妖在船長室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
回過神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廚房。
船艙裡一切如舊,黯淡、無光、令人厭惡卻又充滿誘惑力的血腥。隻有胳膊上那條紅色的布帶告訴她,剛剛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窗外,潮聲依舊。
“暗潮湧動呐。”
在一間空曠的辦公室裡,一個聲音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間辦公室很大,卻沒有窗戶,四麵都是光禿禿的牆壁,牆上倒是掛了幾幅字與一些畫,畫中的鳥雀在樹枝上跳來跳去,無聲的喳喳叫著,給原本沉悶的氣氛增添了一絲活力。
說話的,正是坐在左側副桌後的乾瘦小老頭。
他穿著一身厚厚的黑毛呢長袍,有一雙漆黑的小眼珠。桌上擺放了一杯清茶、一頂破舊的巫師帽,桌邊倚靠了一根銀色狼頭的拐杖。
倘若科爾瑪或者尼基塔站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出,這位老人正是第一大學的若愚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