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上山?”
鄭清握緊拳頭在腦海中重複著這個念頭。
夜色涼涼,大山深處的回響沉默許久,然後嗡嗡聲慢慢重新響起:
“……嗡嗡…山上,山上是神靈駐蹕之處……嗡嗡…環繞峰頂的霧氣總是充滿悲傷,那些霧氣,正是諸神回蕩在世間的念頭……嗡嗡…”
年輕公費生猛然睜開眼,眼神中露出一絲驚喜,他看向同伴,肯定的點點頭,然後立刻又重新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蕩起那個念頭:
“我要上山!”
“……嗡嗡……世上每個人都是馴獸師,而那匹猛獸,就是每人各自的性情……嗡嗡………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登山者,而那座橫亙於所有人麵前的高山,就是你們麵前的克喇山……嗡嗡…它存在於每個人意識的最深處,是神靈歇腳的地方……嗡嗡…”
“我要上山!!”
“……嗡嗡……土壤使樹木束縛於土地,作為培植的報酬……嗡嗡……天空一無所求,任憑樹木自由生長……嗡…神厭惡祂們的天堂,羨慕人……嗡嗡…”
鄭清有些沮喪的鬆開拳頭,看向同伴們。
“專注某個念頭,確實能聽到一些不一樣的話,”他攤開手掌,看著手心那粒青色的豆子,語氣帶了幾分苦惱:“而且那些話聽上去也挺有道理,就是聽不出怎麼才能上山。”
“耐心點,”蕭笑看了一眼小院外那些形象模糊的怪獸,示意道:“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其他選擇。”
“要不你試著衝屋子裡打一槍?”張季信給出一個最直接但也最粗暴的建議:“把那個黑巫師轟出來……他總要給個說法吧。”
鄭清對這個建議稍稍有些動心。
但也隻是動心。
當他的目光從小院外的怪獸,轉到尼基塔與朱朱身上,再轉到夜色下那座沉默的屋子,最後落在手中的符槍上後,男巫搖搖頭,放棄了剛剛萌生的那點念頭。
短時間內他隻有一顆子彈,而周圍卻有三個不穩定因素。
符彈在匣中的威懾力才能保持最大。
扣動扳機,交出那枚符彈的同時,也交出了此刻宥罪獵隊保持的主動權。不提恩格拉那個黑巫師的喜怒,旁邊的尼基塔肯定會趁機造反的。
於是他握緊手中那粒青豆,打算重新閉上眼睛,再次聆聽大山深處的回響。
這時,一直蜷縮在蔣玉懷中的朱思突然開口了。
“如果我們要上山,為什麼不向著最高處一直往上爬呢?”她皺著小眉頭,大大的眼睛裡充滿奇異的色彩:“爬到最高處,不就上山了嗎?”
對啊,為什麼不向著最高處爬呢?
為什麼一定要糾結在這座小院子裡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最顯而易見的事實呢?
鄭清心底回蕩著這些突兀冒出的聲音,‘爬山’‘爬山’‘爬山’,聲音在心湖中掀起萬丈狂瀾,甚至撼動了那團一直在緩慢漲大的青色氣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