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道細長的紅色光柱中蘊含著的,是從他體內源源不斷溢出的禁咒氣息,隻用了很短時間,原本幾乎要撐爆他心湖的青色氣團便被掠奪一空,甚至禁咒種子生成的大樹,也在光柱的吸納下不斷退化,從大樹變成小樹,抽出的樹枝一根根縮小,葉子一片片消失,直至重新退化成一顆種子。
隻不過與最初時相比,這顆種子顯得愈發凝實,種皮上多了許多神秘符文,籽粒也更加飽滿有光澤。
伴隨著最後一絲禁咒氣息被抽走。
法書上最後一個字符緩緩消散,化為一抹深紅的流光,投入那道光柱之中。皮質的搭扣如一根靈活的手指,在虛空中爬來拉去,拽著底層的封皮,用力合上法書。
啪嗒。
搭扣主動扣死自己。
法書身上最後一絲活力耗儘,似乎變回了一本普普通通的法書。鄭清遲疑幾秒鐘,先把法書塞回了灰布袋,然後才看向麵前那根紅色立柱,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在被黑貓送上來時,他原本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比如翻開法書的一瞬間,他就化作一團巨大的光球,將那條青銅色巨龍炸的粉碎;或者他還沒來得及翻開法書,就被巨龍一口唾沫噴的飛灰湮滅;亦或者在他扣動‘扳機’的過程中被各種意外打斷。
唯一沒有預測到的,是他安安全全翻開了法書,老老實實‘讀’完了咒語,整個過程雖然很短暫,但卻意外沒有任何一位大巫師或者大妖魔打斷。
大巫師們沒有乾涉,鄭清可以理解,畢竟他身上還披著九有學院的紅袍子,是根正苗紅的巫師。
大妖以及那些黑暗議會的議員們沒有動手,則令男巫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僅沒有動手,鄭清身前那條首尾相銜的青銅巨龍甚至還停止了施展它的天賦魔法,沒有繼續重置時間,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這一切都讓男生心底發毛。
所有人都在用奇怪而又意外的目光注視著他。
包括他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扣動扳機後,為什麼還活著,禁咒也沒有生效。也不知道眼前這根禁咒氣息凝出的光柱應該怎麼引發。
感受到四周越來越沉重的目光。
鄭清終於遲疑著,伸出手指,碰在了那根紅色光柱上。手感很輕,就像一根沒有什麼重量的真正的光柱。
男生的手指微微用力。
然後在他呆滯的目光中,那根紅色光柱被輕而易舉推到,擦著青銅巨龍的身側,悄無聲息的砸向遠處那座沉默的內堡。
擋在途中的冰山船長與星空學院院長大罵著,倉促逃開。
呼。
像熾熱的刀子切進奶油蛋糕,原本在妖魔大軍瘋狂進攻下仍舊安穩如山的內堡防禦法陣,在傾倒的紅色光柱麵前毫無抵抗力,半空中完全綻放開的結界努力掙紮幾秒後,便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雨。
遠遠的,鄭清依稀看見似乎還有一株大樹,被切去了小半個樹冠。
“這……我不是故意的。”
年輕的巫師孤零零的飄在半空中,喃喃道。
一股小小的冷風吹過。
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由內而外,都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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