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皮質搭扣。
翻開乳白色封皮。
厚實的紙頁在指間沙沙作響,給人一種異常滿足的感覺。一串串色澤鮮紅的咒文在紙頁間浮起,立體中帶著幾分朦朧。
鄭清看著那些陌生而又晦澀的咒式,感覺其中的每一個字符似乎他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後,每一段咒文又都那麼陌生。
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並不需要像普通咒語一樣,將法書上的咒文吟誦出來。
隻是視線掠過,在腦海中閃過相關的倒影,法書上那些相對應的咒文便會逐一亮起,深紅色的光芒如躍出地平線的朝日,醒目而又燦爛。
旋即,男巫體內那些早已近乎沸騰的禁咒氣息,便像被套上鞍韉的烈馬,變得馴服起來。當然,馴服並不代表消失。
就像一群受驚的野馬群,之前沒頭蒼蠅般四處亂躥,許多野馬在狂奔過程中相互衝撞,或者跑散,顯得混亂無序。而現在則出現了一匹頭馬,在它的帶領下,野馬群收攏了散亂的隊伍,排出合適的隊形,踏著整齊的節奏,呼嘯著掠過一座座山頭。
如狂風,如驟雨,如雷霆。
男巫的視線在咒式間飛快掃過,一目十行;書頁在手指尖一頁頁揭過,然後變成一片空白。奔騰的野馬群規模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以至到了後來,鄭清感覺不是自己在翻讀法書,而是那股噴薄欲出的氣息裹挾了自己,在飛快的翻書。
甚至他閉上眼睛,也不影響繼續‘閱讀’那道咒語。
在這股氣息的推動下,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清醒,也越來越高邈,他的意識仿佛成為了體內的第三者,漂浮在身體與靈魂之上,平靜的漠視著那不可控的一切自然發生。
而距離他意識更加深遠的地方,隱隱約約傳來模糊的問答:
“……如此乎禮之急也?”
“夫禮者,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
“何謂之死?”
“未知生,焉知死!”
“何謂之生?”
“曰而立、曰不惑、曰知天命、曰耳順、曰從心所欲,不逾矩。死者,人之大懼;生者,人之大欲也。”
“何謂之人?”
“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彆聲、被色,而生者也。故聖人作則,必以天地為本,以陰陽為端,以四時為柄,以日星為紀,月以為量,鬼神以為徒,五行以為質,禮義以為器……以為器…為器…器…”
禮義以為器!
最後回答反複回蕩在鄭清的意識之中,如黃鐘大呂,振聾發聵。禮,他曾經聽先生提過,是秩序的化身;義,他不止一次做過,就像不久之前的選擇。
以義為器,以禮為核。
曰從心所欲,不逾矩也。
男生緊閉的雙眼豁然張開,麵前的法書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深紅色的光輝以法書為中心凝聚著,如一道細長的立柱,上破蒼穹,下抵深淵,雖在浩瀚天地間如毫毛般纖細,但那股銳利與迫人的氣息卻像逼近眼珠前的鋒刃,令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仿佛多看一眼,都會遭遇不測。
鄭清並不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