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又是連著三聲大吼,四人終是慘呼一聲,紛紛跌墜下雲頭,摔了個七葷八素。
“饒我……”
一個黃臉修士艱難咳血爬起身,還未來得及提上一口胎息,就見得陳珩已落到了身前。
他臉上才剛露出恐懼之色,就被陳珩輕輕一巴掌,將頭顱拍進了胸腔之中,化成一隻慘不忍睹的血葫蘆。
而陳珩又如法炮製,將不遠處的另一人同樣舉手拍死,屍首塗了一地。
兩次翻掌,便各自有兩名練炁士斃命。
他這漠然無情的表現,不僅讓剩下的兩個苗南峰修士毛骨悚然,也讓那十幾個被攔住去處的練炁士望而生畏,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他一時殺得興起,連自己都被順手給宰了。
“太素玉身在實戰中的表現倒還可觀,也難怪僅僅一個童高路,就壓得容氏惶惶不安。”
陳珩輕輕拂袖,暗自道:“僅此肉身,練炁境界中能敵過我的便不多了,像這樣的寶體,凝聚出‘神符火’來,不過是探囊取物罷了,甚好!甚好!”
他繼續向前走去,剩下那兩個苗南峰弟子霎時慌了。
“道友,饒命,饒命!妾身情願為奴為婢,甘為道友驅策!”
這剩下兩人中,一個是麵目黝黑的壯漢,另一個則是位豐腴嬌豔、姿容嫵媚的美婦人。
那壯漢傷勢要輕些,見陳珩漠然走近,也顧不得女修的懇求,蹣跚著慌亂逃走,幾乎是手足並用。
“道友……”
雙腿跌斷的美婦人擠出一個笑容,楚楚可憐道:“請道友憐惜妾身。”
陳珩腳步一頓,見她左手縮在衣袖中,顯然是暗藏了一件符器在身,便也微微一笑,眉梢一挑。
而美婦人見陳珩腳步頓住,頓有一股死裡逃生之感,她又驚又喜望去,隻見得麵前站著的那人身量卻是甚高。
雖然用竹木麵具遮了臉,但那雙烏沉的眸子正似點漆般透著清亮,如同高山落雪,朗月清風。
恍惚中,美婦人覺得這人就算隻露出眼睛,也自帶有一股溫潤雋雅的氣度,不知不覺間,就要令人心折。
“好像……從了他也是不錯的?”
美婦人暗自心想,見陳珩向自己走近,下意識地,連袖中握住的符器都鬆了幾分。
兩者身形交錯而過時,美婦人身形委頓倒下,頭顱歪出一個詭異的弧度,死前麵容還殘存著不可思議之色。
陳珩淡淡鬆開手指,看了眼黝黑壯漢離開的方向,便化光追了上去。
但不過半炷香後,他便又折返回來,衣襟上還添了一道新的血漬。
在將苗南峰這些修士的乾坤袋一個不落拾起後,他才注目向黃顥跌落的方向。
一座小山丘上.
那頭戴帷帽的女郎正持一麵玲瓏寶鏡,顯化出了一座金光迷陣,將黃顥困在其中。任由他如何左衝右突,都隻是在十步方圓內徒勞打轉,如同一頭暴躁困獸。
見陳珩接近,她便收了金光迷陣,冷冷淡淡道:
“這位師弟似乎殺心深重非常,我特意留了他一命,讓你親自來手戮,如何?”
“並非殺心深重,隻是窮困非常,偶做一做這劫富濟貧之事,也算斬妖除魔了。”
陳珩也不欲辯解,微微一笑,一隻胎息大手便從頂門躍出,轉眼跨過數十丈的距離,朝黃顥狠狠抓去!
轟!
才剛脫離了金光迷陣的黃顥還來不及鬆口氣,便見一隻胎息大手破空襲來,連忙掐個決,在周身凝練出一圈血色的護身寶光。
可胎息大手隻一捏,黃顥的護身寶光便支離破碎,他自己也被扇中,當空便橫飛了出去,口鼻出血。
“看來,我們苗南七子今日都要通通葬身於此了,我錯了,是我的眼界差了……”
黃顥衣衫破爛地爬起來,他無限悲涼地掃了一眾同門的屍首,苦笑向陳珩問道:
“死到臨頭前,我卻還有一句想問。尊駕之前似乎並不想理會閒事,是我對你生了殺心,才惹得你動怒……若握,若我當初讓你離去,你還會出手麼?”
“誰知道呢?”
陳珩淡淡開口,取出雷火霹靂元珠,望空一拋,無數叱吒之音轟然大放,一聲響過一聲。
雷火交鳴連擊墜閃,在勉強撐過了半刻後,黃顥的手段也用儘了,連胎息都所剩不多。
他眼中厲色一閃,將一艘龍牙樓船似的中品符器從乾坤袋取出,再脫手一擲,向陳珩飛去!
“要自毀?”
感受到符器內那股無序流轉的狂躁靈機,陳珩對此並不陌生,身形一晃,便化光遁出了數十丈外。
頭戴帷帽的女郎也不約而同,向後飄然飛去,落到陳珩不遠處。
下一刻!
一團洶湧的光焰瞬間“轟”得爆開,劈裡啪啦,將小山頭都整個夷平,餘波如漣漪狠狠擴去,連陳珩都不得向後再退,躲避一二。
這爆音直持續了十數息,才緩緩停歇,而等到光焰儘褪,原地已不見了黃顥的身形。
“倒是果決,可惜,還是難逃一死。”
陳珩摘下四分五裂的竹木麵具,隨意擲在地麵,神色一冷。
在不遠處,女郎的帷帽也被掀飛,露出了那張灼如芙蕖的明豔俏臉,跌麗如天宮神女,眉眼間深豔一片。
“你……”
見陳珩扔掉覆麵的竹木,那女郎不由得微微有些好奇。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從容貌來看,同自己相較也並不遜色。
這個,倒是有趣的很……
陳珩平平瞥了她一眼,旋即麵無表情伸手一指,將黃顥的一滴血攝了過來。
這時,那些本來要去浮玉泊觀禮的散修們忍不住鬨出一陣哄響。
他們本來還被符器自毀的威能震得失神,卻見光焰消去後。
那比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的容貌皆宛若是朝霞映雪,如姑射山上乘雲披霧的前古神人,獨曠世以秀群,下意識間就要叫好。
“你取他的血,是要行厭勝的道術?”
女郎看著陳珩取出一卷畫圖,圖上是一個沒有麵孔的女子,待得將血滴於其上後,黃顥的麵孔就一筆筆緩緩浮出,襯著圖上的女子衣著,分外妖異古怪。
“你這幅符器祭煉得好生粗陋,十七道禁製中,有四道都是不全的,僅能夠咒殺練炁士,卻破不開築基道人的護體真炁。”
女郎輕輕搖頭。
陳珩沒有回話。
這幅青峨畫圖乃是得自童高路之手,隻需將欲咒殺之人的血滴在其上,就會逐漸生出麵容來,待得一時三刻後,麵容完全描繪勾勒了,便是那人斃命之時。
隻不過這件符器耗時頗長,多有不便,又不適用於正麵攻殺,陳珩也很少啟用。
“方才你為何不放過那個婦人,我看她倒還算有幾分姿色。”
見陳珩默然無言,女郎又開口:“你——”
“師姐平素也是如此聒噪嗎?”
陳珩第一次轉頭正視她,淡淡道:
“我還要施術,請安靜些罷。”
女郎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
直到陳珩目光始終都是靜如平湖,才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將身子偏開,離他遠了幾步。
這時候,那身穿青衣的胖女童也一蹦一跳趕過來。
她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陳珩,腦袋一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半盞茶後,眼見著黃顥的麵容就要完全描摹在青娥畫圖上了,這時,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那聲音滿是絕望,隻是一聽,便叫人寒毛倒豎。
陳珩抬頭一瞧,臉上便微微變色。
他和女郎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驚色。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