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聞言微微側目,盯著她看了一眼。
小女郎的身形纖細,眉目間光彩照人,皎若太陽升朝霞。
而幾縷烏黑的發絲淩亂貼麵,在華貴明麗之餘,又顯出幾分少女的嬌憨出來。
“不必客氣,隻是順手罷了,貧道卻是好奇,以喬師妹身份,難道身上竟未攜著幾手保命之法,怎麼被幾個紫府高功就逼迫到這般田地?”
陳珩淡看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喬蕤,又收回目光,道:
“不過如今危局並未消解,喬師妹可立我身後,小心些。”
那女侍聞言一驚,忙奔了過來,方欲躬身請教。
陳珩伸手朝地麵一處,也不言語。
她視線移去,隻見岡巒雜生的草木瑟瑟,儘是折腰,朝著北麵彎曲,似是俯首,同時,地上的碎石泥沙也是在彈跳飛崩,像滾油中的活魚般,被一股無形力道震動,紛亂無定。
“……”
看清地麵之景後,女侍心頭大駭,忙握緊袖中最後一張小挪移符,移步到喬蕤身畔,將她護住。
“好深厚的法力,人還遠遠未至,氣機已是籠住了這方天地,看樣子,倒是比那個衛琬華,要高明不少……”
紫府中的遁界梭無奈傳音道:
“而今躲是有些麻煩了,老夫隻是個代步用的法器,若論鬥法,卻還真不如那些殺伐法寶,用劍籙斬了罷!”
陳珩微微點了點首,暗扣住了一張淵虛伏魔劍籙,側身一步,將喬蕤不動聲色護在身後。
時間仿佛是被拉扯得極漫長。
一呼一吸間,都叫人異常難熬。
而終於,在數息過後,天中忽放出了聲谹谹大響,像是神山崩開,亂石轟地!
而旋即,便見赤塵彌空,直衝穹頂,將冬日本是晦暗的天光,皆完全遮掩住,好似換了個世界般,叫在場諸人皆是腳下發顫,隱有趔趄之感。
這時再看赤塵之中,正是好整以暇,立有一男一女兩個道人。
男修麵貌高古,頭裹混元巾,氣概英武不凡,好似山嶽崔嵬。
其背一口桃木劍,杏黃色的劍穗極長無比,約有將丈,長長拖地,而劍柄之處還鑲有一塊似是六指模樣的金玉,形體古怪非常。
女修則是一身金色繡驪龍紋道袍,堂皇非常,身姿瘦瘦高高,比身旁的負劍男修還更要高出個腦袋,眉宇神情是一股睥睨驕橫之態,並不將眼前諸人看在眼中。
“是喬卯、喬峨女這兩位大真人?”
依稀看清來人的麵目後,喬蕤瞳孔不禁一縮。
而一旁那個被喬蕤喚作是“小簟”的女侍,麵容更瞬得煞白,看不出半絲血色來。
喬卯、喬峨女這兩位大真人,皆是喬氏族主那一派係的真人,深得信任,至於喬峨女,則因血脈還要近些,又更得喬氏族主的信任,被引為腹心。
這兩位可皆不是好相與的。
尤其喬峨女,她與喬蕤一般,生來便具神異,能略覺天心運轉之道,極是厲害,不可以常理來做揣度。
這時。
兩人雖距此地還足有數十裡之遙遠。隻是立在赤塵中的兩個模糊不清人影。
但還是有股沉重的壓迫之感,將修為最低的小覃壓得屈膝,不由自主要跪伏下去。
“……”
陳珩隻覺脊背如是馱著一塊萬斤重量的大石,鬢角隱見汗水。
他看向天中那片的赤塵,眸光微微一寒,剛欲鬆開心神,將淵虛伏魔劍籙放出。
但陡然之間。
卻忽有一聲驚叫聲高亢響起。
旋即。
那漫天赤塵便突兀爆開!
在轟然的巨響下,非僅是令得天地氣體混亂一片,也同樣是遮去了兩人的身形。
饒陳珩心中一直存有戒備之意,卻還是未能猜到這一手,不由自主後退數步,眯了眯眼。
而待得數十息過後,那赤塵漸漸稀薄淡去。
此刻的天中,早已是沒了那兩個喬氏真人的蹤跡,去向不明。
“這……”
他心頭微微一訝。
眼前這幕倒是甚為古怪,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
那兩人來時倒是氣勢洶洶,可還未等交鋒,竟連一句話都未說出,就狼狽而走,卻也離奇。
“是大挪移符,居然連這等符寶都是用上了?這兩人什麼來頭,靈覺好生的敏銳嗬,在老夫生平所見,也是難得的人物了!”
遁界梭也是吃了一驚,旋即自陳珩袖囊中跳出,嘖嘖稱奇。
喬蕤有些好奇的打量了遁界梭一眼,眨眨眼睛,便將那喬峨女的生而神異言說了一遍。
而遁界梭聽完之後,也是呆了一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止不住搖頭。
“好生厲害,好生厲害!便是那些在天機上浸淫多年的老修,都未必能做到此般地步,此等手段,居然是生而有之,天公造化,也真是玄妙!”
他歎道。
不過此刻,倒也能暫且放下心來。
既那喬峨女冥冥中摸到了一絲天心,提先預料了自己的凶吉,那在無萬全的準備之下,此女絕不會冒然過來領死。
不過這也便意味著。
喬峨女下次再現身時候,那必是有了妥當應對,麻煩更大。
“趙國同這山林旮旯,全然是個南轅北轍,再有老夫和那小子的散景斂形術一並做遮掩,躲藏個幾日,倒是不難。”
遁界梭心中暗忖道:
“隻是不知,可能支撐到玉宸四院齊聚鶴鳴山的日期,這個,倒實是個未知之數……”
他目光一轉,看向陳珩,卻見陳珩早已是動身,正在搜羅喬英幾個的遺留。
察覺到遁界梭的視線。
陳珩將最後一件玉尺樣的符器收入袖中,搖搖頭道:
“此地不是說話的場所,去趙國。”
他一伸手:
“喬師妹,請了。”
“好……好的。”
喬蕤用力點頭。
遁界梭把這一幕看在眼中,莫名笑了笑,隨之法力一起,原地登時便沒了幾人的行蹤……
……
而在幾人離去數息後。
樹叢深處便有一陣窸窣輕響傳來,鑽出來了一頭老黃狗。
“小老爺你倒是英雄救美,落了個人前風光,可最後這局麵,還不是得靠老周我幫你收拾乾淨?
雖說那倆小子也是被嚇破了膽,不敢前來,但留個後患,也總是讓老周我心頭不爽,我往日打草穀時候,斬草除根一事可忘不得。”
饕餮周濟歎了口氣,感慨萬千道:
“就衝著有這份恩情在,日後你們吃飯,不親自請我上桌,那還能開席?”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