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抬眼看去,卻見洗完澡的笨笨,穿著一襲水雲錦質地的黑袍,從下方躍了上來。
因為剛梳洗完,待會就要休息,東方離人水潤長發直接披在背上。身材高挑纖長,男子外袍穿在身上,長短還算合適,但有些寬鬆在所難免。
全身上下唯一能撐起來的地方,隻有比夜驚堂大得多的胸懷。
行走間衣袍晃動如水波,而原本的胖頭龍,因為失去修身蟒裙的緊密包裹,明顯在奶搖……
“!”
夜驚堂雖然瞧不見黑袍之下的風景,但可以確定笨笨沒穿他送去的情趣小衣,不然看起來不會這麼軟,波瀾韻律也不會這麼大……
東方離人和往日一樣昂首挺胸在屋頂上行走,渾身上下捂得很嚴實,並沒有覺得不妥,發現夜驚堂叼著根肉乾,直愣愣望著她,目光還下移,英氣雙眸不由一冷:
“你看什麼?”
“嗬嗬……”
夜驚堂瞧見笨笨真空上陣,心頭有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畢竟笨笨過來什麼都沒帶,又不肯穿情趣小衣,就隻能這樣將就一下。
他轉開目光,左右看了看,發現已入深夜周邊沒外人,就把還在埋頭乾飯的鳥鳥挪去遠處,拍了拍身側:
“殿下怎麼上來了?晚上睡不著?”
“你在房頂和它瞎扯,讓本王怎麼睡?”
東方離人不緊不慢走到屋脊中間,在夜驚堂身邊坐下,擺出不怒自威的模樣,掃視燈火稀疏的小鎮:
“在官場任職,就要有當下屬的覺悟,若非你辦事儘心儘力,又屢建奇功,幾次冒犯本王,本王已經把你丟地牢裡麵了……”
夜驚堂看著笨笨興師問罪的模樣,有點好笑,拿起酒壺道:
“那我自罰三杯,給殿下賠罪。”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完全沒當回事,眼神微微一沉,但她拿夜驚堂也沒辦法,想想還是算了,從身側拿起一個沒開封的小酒瓶,打開塞子和夜驚堂碰了下,湊到嘴邊輕抿,而後就微微皺眉:
“這是什麼酒?”
“市井的燒刀子,一錢銀子一斤,殿下喝不慣很正常。”
“這麼難喝……你喝的下去?”
“這都算好酒了,以前在紅河鎮,我義父喝的都是幾文錢一壺的雜酒,除了烈沒其他滋味,省下的銀子全給我打底子了……
“其實能喝上酒,對邊關百姓來說已經很難得了,酒是糧食精,據說釀一斤酒要三斤糧食,尋常百姓飯都很難吃飽,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能喝上一點……”
東方離人在卷宗上看過很多關於貧苦之地的記載,但實際自幼在京城長大,根本沒出過幾次遠門,出來也是前後呼應,地方官吏更是會清理道路、裝修房舍,甚至驅趕乞丐,根本沒看到民間疾苦的機會。
聽見夜驚堂訴說邊關的生活,東方離人皺了皺眉,略微斟酌:
“梁洲那邊民風過於彪悍,又缺乏水脈,自古以來都貧苦。以後你帶本王過去實地勘察一下,要是可行,等聖上收複北梁,看能不能在天琅湖開條大運河,把水引到梁洲……”
夜驚堂見笨笨開口就是這種千年工程,眼神頗為無奈:
“這種事,還是得交給工部去搞。我帶殿下去邊關看看倒是沒問題,紅河鎮雖然貧苦了點,但民風並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彪悍,平時還是挺太平的,我從小到大也就宰了些燒殺搶掠的馬匪,還沒來京城兩個月殺的人多……”
?
東方離人都不知道如何評價這話,一個品性端正的少年郎,長大十七八歲,手上都能染上不少人命的地方,若能稱得上太平,那中原地區恐怕算的上世外桃源。
東方離人拿起酒壺抿了口,想了想好奇詢問:
“夜驚堂,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夜驚堂麵對這個問題,稍加沉默後,搖頭道:
“習武是為保家衛國,而非取人性命。人皆有父母妻兒,一輩子隻活一次,殺人不是什麼好事情,若非十惡不赦之徒,當留一線勸人改過自新,才稱得上‘俠’字。討論以前殺了多少人、怎麼殺的,不太合適。”
東方離人覺得這‘慎殺、慎刑’話很符合黑衙主官身份,但從夜驚堂嘴裡說出來,她就有點半信半疑:
“你留一線勸人改過自新?你能留全屍都不容易,今天來五個人你殺了四個半,一個斬首一個直接打炸了,本王感覺你動手之前開口說句狠話,都是優柔寡斷……”
夜驚堂知道自己從來都是能動手絕不動口,必須動口也是打完再說,不過他下手還是有分寸的,對此反駁道:
“我殺人大部分時候都是正當防衛,除了程世祿死在意料之外,其他都是其罪當誅之人。對於罪不至死的,我可是相當包容,就比如青蓮幫的楊冠,原本多囂張一地頭蛇,被我連揍幾次後,現在懂事多了,與人為善慫的和鳥鳥一樣……”
“嘰?”
鳥鳥抬起爪爪就踹了夜驚堂一下。
東方離人聽著夜驚堂瞎扯,腰背筆直的坐姿有點累,就慢慢放鬆下來。
稍微聊了片刻打架後,東方離人又起來琢磨武藝的性質,開口道:
“你不是想和師尊切磋嗎?要不要本王把師尊叫上來……”
夜驚堂腳踏三隻船剛被水兒姑娘抓住,現在可不敢給對方揍他的借口:
“陸仙子武學造詣太高,我現在去切磋是自取其辱,還是日後再說吧。殿下想交流武藝?要不我繼續教殿下?”
東方離人讓夜驚堂教武藝,總是被打擊,心底覺得還是讓師尊教要好些,她婉拒道:
“本王自己會練,你先把自己的定力練好。來,本王繼續考你定力。”
夜驚堂對此自然沒拒絕:
“也行,這次我絕對不動如山。”
東方離人對自己的‘手法’相當有自信,也不囉嗦,讓夜驚堂坐好,而後把手放在了胸肌上,捏捏。
夜驚堂腰背筆直正座,麵容如入定老僧,心裡暗暗琢磨起——薛白錦殺過來可怎麼辦,和凝兒的事被發現,不加入平天教肯定被薛白錦打死;加入了得被璿璣真人打死,橫豎都是死……
這法子簡單粗暴,在大難臨頭的壓力下,夜驚堂想心猿意馬真不容易。
東方離人在胸口摸摸片刻,發現夜驚堂有所長進,竟然真沒反應,勝負欲當時就上來了,微微眯眼,湊到耳邊嗬氣如蘭:
“呼~~”
夜驚堂想要強壓心神,但笨笨湊過來,胖頭龍就靠在了胳膊上。
真空狀態下,感覺就好似兩個軟軟的暖水球,那讓人血脈僨張的觸感……
“哼~”
東方離人眼底閃過得意:
“你就這點本事?”
“呃……”
夜驚堂一敗塗地,也沒再狡辯,轉眼望向身邊明豔動人的大笨笨:
“要不我試試殿下定力,看殿下能不能比我穩的久?”
東方離人眨了眨眸子,暗道:這還用比?她聽見這話心都開始亂了……
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東方離人還是站起身來,擺出霸王槍的架子,警告道:
“你不能和本王一樣另辟蹊徑,隻能幫本王矯正發力姿勢。你隻要不動手動腳,本王不會有半點波瀾。”
夜驚堂一點都不信,壓下心底雜念,起身來到背後,雙手扶住笨笨的腰,前後晃了晃。
咚咚~
這次的波瀾尤為強烈,衝擊力驚人。
“你彆晃本王!都沒教好,本王如何站得穩?”
“好。”
“你先彆動,等本王壓下氣息,你再動手。”
“嗬嗬……”
……
月色之下,身著黑衣的男女,一前一後站在屋脊上演練招式,鳥鳥則在旁邊悶頭大吃。
風波不斷的一天,也在此時走到尾聲,徹底寧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