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月朗星稀,夜空中傳來幽遠鳥啼。
幾名蕭山堡門徒,手按腰刀,在林間小道來回行走,周邊環境雅致的房舍間,還能聽到門內主事之人的閒談:
“據江州城傳來的消息,新打造的官刀,應該能被朝廷選中……”
“造價太高,這事少說得拖個三五月……”
……
後山與蕭山堡前麵的樓宇巍峨不同,更像是山清水秀的園林,數棟彆院隱在竹林之間,彼此距離不遠,但又不互相乾擾,隱私性極好,是掌門、堂主等高層居住的地方。
夜驚堂從山腳繞到後山,越是深入,便發現防衛愈發嚴密,不光有明哨,竹林之間還藏有暗哨,雖然不至於發現他蹤跡,但想找到冰坨坨所說的山洞,還是有點難度。
梵青禾常年在北朝江湖串門,對於找隱秘禁地的事情,比夜驚堂熟練太多,此時順著一條小水渠無聲摸進,尋找著地麵可能存在的陷阱,還低聲道:
“後山看不到山洞入口,不過這條小水渠的源頭,就在上麵那間院子,裡麵必然有泉口,順著找應該能找到入口……”
為了潛入方便,梵青禾換上了夜行衣,也就是當年剛才鄔州現身時的裝扮,緊身黑衣裹住玲瓏曼妙的身段兒,頭發和臉頰也用黑布蒙著,隻露出一雙眼睛;為防巡邏的門徒察覺異樣,還是彎腰低著身形帶路。
夜驚堂身著黑袍蒙著臉走在梵青禾背後,身前兩尺外,就是小蠻腰和渾圓滿月,不過辦正事的時候,他也沒有亂看,隻是側耳傾聽著風吹草動。
兩人如此往前摸了半裡路,繞開了所有明哨暗哨,逐漸來到了梵青禾所說的院子外。
院子圍牆很高,周邊全是青竹,地麵上沒有活動痕跡,看起來極少有人出入。
夜驚堂從圍牆探頭,往院子裡打量,可見院落內乾乾淨淨,有淡淡炭火味從屋裡散發出來,但並不明顯,常人根本感覺不到。
梵側耳聆聽片刻,發現院子裡沒人,兩人便一道落在屋簷下,一左一右貼在門口。
夜驚堂並未輕舉妄動,隻是戒備著周邊;梵青禾則仔細檢查房門,而後取出一根細針,順著門縫往上慢慢滑過,確定沒什麼機關後,才悄然推開房門,閃身進入房間。
房間裡是個庫房,幾排架子上擺的都是礦石,似乎很久沒動了,落了一層灰塵,而地麵中間卻是乾淨的,顯然有人走動。
梵青禾抽仔細側耳聆聽,可以聽到水流的輕微細響,她順著來到屋子角落,輕輕挪開一個三個疊起來的木箱,後麵就露出了個門洞。
門洞裡是個四麵無窗的房間,中間為樓梯口,通往地下,外麵的水渠,便是與此地相連。
夜驚堂見此,覺得蕭山堡藏東西的方式還挺簡樸,不過並未掉以輕心,手按刀柄走在了前麵,無聲無息下了樓梯,順著地道往前行走,發現地道很深,感覺像是把蕭山堡的山頂前後打通了,有點像是門派遇到強敵,避難逃脫的路線。
梵青禾走了一截,也有這種感覺,但走了片刻後,忽然發現前方有若有若無的紅色光點。
夜驚堂微微抬手示意梵青禾當心,而後緩步朝著紅色光點行進,很快發現是一個門口。
門內是個隱在山體中的寬大房間,從地道裡能看到正中心有個巨型黑色火爐,牆壁旁則放著架子,上麵擺的全是刀槍劍戟,雖然距離很遠,但從兵器的光澤上,還是能看出不是尋常兵刃。
夜驚堂估摸這個大爐子就是傳言幾百年沒熄火的鑄劍爐,排煙口應該通向了地表,但還是能聞到煙味,溫度也很是燥熱,連地麵都是燙的。
夜驚堂見爐子還有火光,舉止十分謹慎,如同影子般慢慢挪到了房間入口,仔細側耳傾聽——房間裡除開火焰燃燒的動靜,再無其他異樣,似乎沒人。
夜驚堂見此,按著刀進入燥熱廳堂,目光在周邊兵器架上搜索,想找到天子劍等物的蹤跡。
但剛走出門口不過兩步,夜驚堂腳步就猛然頓住,抬手攔住緊隨其後的梵青禾。
啪——
也在此時死寂廳堂中驟然傳出一聲雷霆般的爆響。
隻見黑色高爐後方,猝然竄出一條三丈黑蛇,以抽碎空氣般的駭人聲勢,掃向了兩人所在之地。
黑蛇是一條拇指粗細的黑色長鞭,不知以何種手法甩出,在半空化為半弧,鞭稍隻是剮蹭牆邊木架,便把抽成碎末,幾乎不給任何反應機會,就已經來到近前。
嗆啷——
大廳中寒光一閃。
夜驚堂螭龍刀眨眼出鞘,截住快到難以看清的鞭稍,結果便是“鐺——”的一聲爆響。
螭龍刀爆出火星,筆直刀身劇烈震顫,瞬間化為了波浪形的軟條。
夜驚堂倒持螭龍刀,剛與鞭稍接觸,便發現情況不對——對方似乎知道來的是他,更知道他所用兵器和起手招式,聲勢駭人的一鞭,恰到好處擊中了刀尖最薄弱處,浩瀚氣勁聚力為一點爆發,明顯是想崩斷兵刃。
螭龍刀是名兵,不會斷這麼乾脆,但側麵重擊刀尖,受力不正容易毀刀,夜驚堂直接鬆開了左手。
鐺~
強橫氣勁剛剛爆發,螭龍刀便順勢飛旋而出。
夜驚堂同時往右側橫衝,半空抓住飛旋刀柄卸力,飛到牆邊雙腳重踏牆壁。
轟——
已經被煙霧熏黑的牆壁,在重踏之下凹陷龜裂,直接震到了下方兵器架。
嘩啦——
夜驚堂身形快若奔雷,在房間裡畫出一個直角,右手持刀衝向高爐後方,也在此時看清了高爐背後的身影。
黑色熔爐後方,是個身著湖藍長袍的老者,清瘦身形如同千錘百煉的鐵鬆,氣息穩的令人發指,雙眸毫無情緒的盯著他。
在他衝向右側折返瞬間,老者已經抽回長鞭,身形如同飛絮無風而退,右手飛旋,三丈長鞭化為螺旋,遮蔽前方一切,又單手猛抖,黑色長鞭湧現出一道波浪,自螺旋中心繃直往前崩出,攻向夜驚堂腰腹。
夜驚堂持刀突刺,麵對這種罕見路數,也沒選擇硬衝,身形落地便驟停,繼而往後飛退,未等長鞭崩到身前,已經收刀歸鞘,同時拔出身側兵器架上的一杆長槍。
鐺——
長鞭崩在亮銀槍頭之上,九尺長槍硬生生被崩成了軟槍,槍杆劇烈顫動。
夜驚堂未等氣勁傳遞到手心,已經單手搖槍纏住了軟鞭,下壓試圖繳械。
但老者的鞭法相當老道,手腕順勢而走,硬生生搖散了軟鞭,側閃到了熔爐之後,單手前崩,把鞭子崩入了燃燒的熔爐。
嘭!
爆震從爐內響起,數尺長的赤紅火舌湧出,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大廳。
夜驚堂處於高爐背麵,不可能被火焰所傷,但前方堅不可摧的黑色岩壁,卻猝然竄出一點赤紅光芒。
夜驚堂本以為是老者崩碎了爐壁,隔牆用長鞭攻擊,直接抬槍上挑,想要崩開竄出的赤紅火苗。
結果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亮銀槍觸及赤紅火苗,便如同嫩筍碰上刀尖,連金鐵交擊的碰撞聲都未曾發出,槍鋒就被洞穿,赤紅火苗沒有半分停滯,直接刺向心門。
嚓——
?!
夜驚堂手中這杆長槍就算不是名兵,造價也絕對不菲,眼見雪亮槍頭如同豆腐般被洞穿,他心底自然湧現錯愕,當即強行偏身。
但饒是反應驚人,在這種違背常理的攻勢下,依舊沒能完全躲開。赤紅火苗在昏暗地室內劃出一條紅線,從肋下一串而過,斜著往上方刺入牆壁。
嚓——
此擊過後,驟然爆發衝突的地下大廳,動靜戛然而止。
梵青禾怕拖後腿,不敢貿然插手,發現氣勢碾壓對手的夜驚堂,手中兵器忽然出了問題,幾乎以中門大開的方式中了一下,臉色當即煞白:
“夜驚堂!”
夜驚堂行走江湖這麼久,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詭異情況,雙手持著長槍心跳如同擂鼓,呼吸都幾乎停滯,等到赤紅光影一閃而過後,低頭看了眼——還好,閃的夠快,隻是肋側皮肉被穿出了一個劍孔。
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夜驚堂依舊心有餘悸,完全搞不懂剛才飛過去的是什麼東西,確定身體無礙後,甚至都沒有再管對手,先回頭看了看牆壁。
而崩出爐中劍的老者,也停下的動作,抬眼看向了上方。
呲呲呲……
後方牆壁之上,插著根赤紅劍條。
劍條長三尺,半數沒入石壁,表麵沾染血水冒出了白煙,不過刹那就灼燒殆儘沒了動靜,溫度下降,整個劍條也暗淡了幾分,顯出了淡淡金芒。
老者瞧見淡淡金輝,一直古井無波的眼底,顯出了幾分驚喜,連忙上前想要取回劍條。
但夜驚堂差點被這鬼東西穿膛,豈會把劍條物歸原主,先行飛身而起,以袖袍裹住右手,一把抓住了劍條。
劍條不知在爐中熔煉多久,依舊赤紅,入手瞬間,衣袍便被燒爛。
灼膚劇痛傳來,夜驚堂暗暗皺眉,迅速拔出劍條落回地麵,刺入牆壁旁用來淬火的油池。
刺啦啦……
油池中瞬間白煙生騰,劍條溫度也急速下降。
老者腳步頓住,本來想說什麼,不過馬上又意識到了問題,臉色微變,當即一鞭抽向夜驚堂持劍的右臂。
夜驚堂眼神微沉,當即一劍削向側麵。
嘩啦——
油池黑水四濺,一線金芒猝然顯世,帶出空幽劍鳴。
咻~
黑色長鞭當空抽下,觸碰劍刃瞬間便被削斷,就如同抽向刀鋒的柳條。
老者眼底閃過驚疑,動作驟停,又往後退開了兩步拉開了距離。
嗡嗡嗡~
劍鋒停下,猶在顫鳴。
夜驚堂右手持劍,以拇指抹過劍身壓下顫動,眼底滿是驚豔,連動手繼續打的心思都打消了,抬眼看向前方的不知名老者:
“早聽聞令狐前輩鑄劍本事出不俗,陰陽合化神功也是名震江湖,今日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
——
從昨天下午六點寫到現在,關鍵才寫七千多字,人都麻了or2
(本章完)